晏冠宁规规矩矩地朝人揖了一礼,旁边的墨七则只是微微颔首致意。
早就知道晏冠宁也在,但曹政还是惊讶于他的举动,愣了半晌才礼貌性地回以一礼,并没说话。
曹政和晏冠宁之间到底有隔阂在,先前的事还未解,气氛一时间不免尴尬。
“曹大人,陛下和莫厂公出城了么?”
墨七也不管他们两个,面色沉稳,望了一眼城中方向,只关心问道。
曹政“噢”了一声,反应过来很快微微弓着身答话,“在后面,马上就到了。”
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墨七还是莫云溪的得力心腹,和青玄两个人更算得上是她的左右臂,京中上下的达官贵人,朝中官员冲着莫云溪的面子,也要多礼让他们几分。
墨七点点头,走到山脚下系着带子的那条路,冲着山上埋伏的人吩咐道:“速速搜捡一遍,陛下和厂公快到了。”
在他们到之前,墨七和曹政要做的,便是要保证整座无慈山都没有任何危险。
他一声令下,山上的人动作起来,才能隐约听见一些声音,却依旧是一个人影也无,这样的专业程度,看着就让人心安。
西厂中人的作战能力从来都是一流的,像这样的潜藏伪装,对他们而言不过只是寻常。
他们动作迅速,风行雷厉,不消一刻钟就已搜捡完了整座山,领头的人就从上山的路上绕下来禀报。
“禀大人,搜捡完毕,并未发现可疑之人或任何可疑之处。”
墨七点点头,再往山上看了一圈之后,一抬手便让人退下了。
看着曹政和晏冠宁之间气氛紧张,墨七想了想还是他先上山走一圈较为妥当。
“曹大人,劳您在此候着,我上山再看看吧。”
曹政自是没有拒绝的,应声之后墨七就从那条路上了山,没一会儿就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沿着无慈寨的那条山路一直往上走,两侧林间埋伏的都是西厂的人马并不少宫中的锦衣卫。
这些人听见动静纷纷警惕起来,见是墨七才得以安心。
又往山后一侧绕了绕,这边因为离正路最远,安排时人数也是最少的,防卫薄弱,未必不会有人趁此生事。
秉着负责的态度,墨七仔细地探查着,走到一处台阶前时,草丛里忽然一阵窸窣声。
墨七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鹰一般的眸子朝前扫去。
瞧见草丛中的人身上衣裳并不是这次西厂所用的便衣,心下一顿,呼吸也变得微弱而快速,从旁边就拾了一根树枝子拿在手上。
他将步子放得极慢,脚步轻得不仔细听都听不出来,三两步到了跟前,用了三成内力将树枝刺出去。
低低的传来一点声音,那片草丛轻晃了一下,藏在里面的人就暴露了出来,但显然是经过训练的,那样一个树枝砸在身上,也并没有喊出声。
墨七伸出手,刚要探草丛,那人就猛地站了起来,将他差点吓了一跳。
“别!我是东厂的人……”
东厂的侍卫?
墨七眸子一眯,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人就从腰间摸出了一块腰牌,举到他面前。
的确是东厂的腰牌,可这东厂的人今日来无慈山做什么?
这事经不住细想,墨七只略微思索了一下,看向那个东厂侍卫的眼神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有他一个在,就说明还有其他人在,东厂这次不知道来了多少人……
“华兴文叫你们来的?”
墨七语气冷淡,带着几分质问。
那名东厂侍卫倒也不像以前那些人那般狂妄,还如实回他,“是我们督司吩咐的,不过你们放心,这次不是来跟你们作对的。”
似乎是怕他不信,侍卫又补充了一句,“督司吩咐了,要我们保护好皇上的安危。”
听到这里,墨七恍然大悟,眼睛亮了一下,但下一秒就对他这话又生出几分怀疑来。
东厂和西厂素来不睦,两厂的人从前见了面也是吵吵嚷嚷的,有时闹得厉害了还免不了打打杀杀的。
他们的话,自然只能信一半。
从他口中肯定也问不出多的什么,墨七若有所思地扫了他一眼,目光又探向四周,想到这些人也是训练有方,隐藏得肯定不是他一眼能瞧见的。
问也是白问,看也是白看,索性扭头下山,先等莫云溪来了再说。
墨七一路走一路观察,山的正面倒没什么东厂的人,东厂的人主要集中在山侧的后方。
回到山脚下时,脚步才刚刚站定,就望见远处驶来一辆双驾的马车。
哒哒的马蹄声伴随着车轮碾在石路上的嘈杂声音,最后是两声嘶鸣,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车前坐着的人也才跳下车,一个上前打起了帘子,一个去搬了脚凳。
这边已经等了许久的曹政,墨七,晏冠宁等人纷纷紧张起来,上前相迎。
只见青玄先扶着莫云溪下了马车,紧跟着便是郑公公,几个人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李恒搀下了马车。
“微臣参见陛下。”
“草民参见陛下。”
因这是微服私行,皇帝在外也不便暴露身份,他们便没有行叩拜大礼,只是深深地揖了一礼,却也恭敬万分。
小皇帝穿着一身便衣,可眉宇之间的帝王之气还是遮掩不住,加上那通身逼人的气势,旁人一看便知道
——此人不是公卿,便是王侯。
“免了,出门在外,不必拘礼。”
小皇帝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走到了山脚前,目光在几人中间掠过,最后停留在晏冠宁身上。
曹政和墨七他都认识,只有这一个生面孔是他没有见过的。
虽然现下已经有了猜测,但口上还是问了出来,“你就是晏冠宁?”
“正是草民。”
被他问话,晏冠宁没有显出一丝慌张,上前一步又深揖了一礼,将头微低,双眼始终盯着脚下地面,不曾抬起。
小皇帝打量着眼前之人,脑海中回想着这些天来莫云溪和其他人对这位少年英才的夸赞之词。
又拿那些话与眼前的这位少年人相作比,左看右看,便觉当真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