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他心情大好，莫云溪又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心下一横，直接道：“前些天经华督司提醒，微臣将晏冠宁带到兵械库走了一圈，叫他了解了解我们大周现有的兵器构造。”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见小皇帝似乎半点惊讶，也无想必是早就知道了此事。
想到这一点，莫云溪也便放了心，接下来的话说得也容易了不少。
“这几日他正遇上瓶颈，可今日在太和殿上，陛下您也看见了，朝中那些大臣有多少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莫云溪话语一顿，后一句话说得十分大胆，“准确的说，是等着看微臣和西厂的笑话。”
说完之后，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略带自嘲地一笑。
对她这么直白的话，小皇帝也没有表露出什么意思，一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她，示意人继续往下说。
莫云溪抿了抿唇，“朝臣们如何说，微臣觉得倒也没那么重要，思来想去，微臣还是觉得若是陛下能亲自去看一看，或许能给他不少鼓舞。”
新型弓弩自然也就能更快面世。
后头这一句她并没说出来，但小皇帝显然是明白的。
心下虽已了然，但小皇帝还是又问了一句，“你是说晏冠宁？”
“是。”
“看一看倒是无不可的，只是你不是说他如今正遇着瓶颈，朕去了，又看什么呢？”
见小皇帝并没拒绝，莫云溪略微有些激动了起来，一双眸子里也闪烁着细微的光亮，“陛下可还记得无慈山？”
小皇帝微微颔首。
纵使先前对曹政剿匪一事没有过多关注，但这几日朝上朝下总有人念叨着“无慈寨”三个字，无慈寨，无慈山……
听得多了，想不记得都难。
莫云溪嘴角上扬，眉毛也因为愉悦激动而微微挑起，“无慈山上有晏冠宁布下的机关，微臣在山上的那几日也见识了不少，但从他设下的那些机关里，就能看出来这个人的能力非比寻常。”
“陛下有所不知，上京城里也有不少善机关巧术的大师，微臣曾经专门前去一家一家的看过，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
见她将晏冠宁都快夸上天了，小皇帝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兴致，“当真？”
“绝无掺假。”
这些天一直听她说晏冠宁如何好，倒还没有亲自见过，如今趁着这个机会见见也好，何况还能有助于新型兵器的研发，何乐而不为。
望着莫云溪那坚定的神情，小皇帝不再多问，当即就应了下来，“好，朕便依了你的意思。”
莫云溪面上的欣喜都快要溢出来了，高兴之余还不忘李恒的安危，“各国的使臣还尚在京中，虽在上京城里设了层层暗防，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便越是波澜不平，您若是直接出宫，若是被有心人得到消息，势必不会做些什么。”
莫云溪的担忧不无道理，小皇帝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无慈山在京郊之地，此次前去陛下不如便衣出行，微服私访，安排锦衣卫便衣暗随，暗中相互，到时微臣再从西厂调些人，也乔装打扮潜在无慈山上，保护陛下的安危。”
莫云溪说完自己的打算，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等着他的决断。
小皇帝沉吟片刻，语气显得有些迟疑，“微服私访……”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那么多人，浩浩荡荡的总归是会引起注意的。”
莫云溪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将所有会发生的事情都想到了，此时便道：“陛下不必忧心，微臣会安排好，今夜便让人暗中上山，他们提前到那里，陛下明日再前往无慈山，如此便可减少许多风险。”
“这倒是不错的主意。”
小皇帝微微沉凝的脸色这时才舒缓了。
莫云溪顿了一顿，又问道：“陛下，此次前往无慈山，可否让顺天府尹曹大人也带兵乔装相随？”
曹政和无慈寨的渊源不可谓不深，她这次让曹政去，一则是多一方势力保护皇帝，二则也有她自己的私心。
毕竟先前从曹政手上抢人，她自己倒还好，但无慈寨的这些人，总归是和曹政结下了梁子，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趁着这次机会，设法化解化解曹政和晏冠宁他们的矛盾。
小皇帝一手抵着下巴，略微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并没什么不妥，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你觉得合适便去办吧，朕只管明日出宫往无慈山去。”
看他心情似乎还不错，莫云溪脸上也有了笑，“喏。”
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再没什么事，她面色正经起来，恭恭敬敬地揖了一礼，“陛下，若没旁的吩咐，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小皇帝淡淡“嗯”了一声，摆了摆手就放人走了。
莫云溪退出殿外，殿门打开之后，门口守着的郑公公忙不迭朝里面看了一眼，看见了散落一地的奏折，心里头忐忑不已。
这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们这些人从来都是伴君如伴虎，哪怕事情与己无关，可皇上若是在气头上，一个迁怒，自己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郑公公看看里面，又看看莫云溪，见她面色如常，似乎心情还很是不错，不免有点摸不着头脑。
忐忑不安地进了殿内，小皇帝在此时端起桌上茶盏，郑公公便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一本一本的捡地上散落的奏折。
小皇帝喝了一口茶，将茶盏放在桌上时，陶瓷与桌面触碰的声音让郑公公身子抖了一下。
捡奏折的手微微一顿，怀里的几本差点就又跌了出去，吓得郑公公额头沁出了一层冷汗。
将所有的奏折捡起来后，头顶上方就传来了小皇帝的声音。
“让华兴文来见朕。”
郑公公身形一顿，沉着声音应道：“喏。”
话音一落，不动声色地将那些折子重新摆放在几案上，看小皇帝再没别的话，便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殿外，吩咐小太监去东厂传华兴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