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淳心下正感慨着,就看见莫云溪正指挥调度,叫一群人将石头往山缘边上搬。
搬过去的石头并不大,最大的也不过两个拳头那么大,莫云溪令人将石头垒到一起,在山缘边上形成了一圈两尺高的屏障。
“这搬这么多石头干嘛,这么小能砸着人吗?”
方平淳当然不解,皱着眉头就嘀咕起来。
而晏冠宁在太师椅上正襟危坐,对莫云溪的动作并未予以评价,只是满带兴致地瞧着。
很快,山缘边上就垒满了一圈石头,莫云溪又令人折了许多树枝,在上面一一绑上绳子,最后将绑了绳子的树枝插在石头堆底下。
“你们把这些绳子抓好了,等我说了再放,不可擅自行动。”
“是!”
土匪们旁的且不论,在服从命令调度这一方面上倒没什么可说的,何况这是大当家亲自点的人,大敌当前,他们自然不会不听莫云溪的。
“大哥,她这是要搞啥呀?”
方平淳愣头愣脑地站在那里,虽然看不懂,但也觉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正这时,山下又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莫云溪往后走了走,躲在了太师椅后头。
“你们几个,都把手上的刀放下。”
她指着晏冠宁跟前的几个人说道。
包括方平淳在内的几人面面相觑,看看莫云溪又看看晏冠宁,在晏冠宁点头之后才依旧犹豫地丢了手中的刀。
跟在跟前守护的都是晏冠宁的心腹手下,无慈寨建寨不久,手上有刀剑的人并不多,更多人的武器不过是些粗木棍子,锄头镰刀一类。
就这几个人手上的好刀好剑,也还是在打斗中从京中一些大户人家看家护院的侍卫手上抢来的。
“大当家的,待会儿曹政一定会上来,我们兄弟俩先前同管思聪有过节时也曾与他见过几面。”
莫云溪淡淡说着,解释了自己躲在椅子后头的原因。
“无妨。”
晏冠宁又从旁边拿起了那把小紫砂壶,悠哉悠哉的,好像不是在对敌打仗,而是在看戏,“你心中有数即可。”
见人没什么反应,莫云溪也不再去想这些,回过头目光又放在了山缘之下。
这里地势颇高,那些人纵使是沿着山壁上来了,也得先过了这道山缘。
“快点,快点……”
“跟上!”
“小心点儿,别弄出大动静叫他们发现了。”
官兵离得越来越近,那些人的对话声尽数落入众人耳中,可他们还只当自己还未被发现。
眼看着山崖下已经有几个人冒出了头,无慈寨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更有甚者激动得浑身都发哆嗦。
就连晏冠宁此刻坐在椅子上,手上也只是拿着那把紫砂壶,并没心思再喝茶。
“来,剑,剑给我……”
“大人,您……”
听声音似乎是曹政。
晏冠宁和莫云溪同时眯了眯眸子,含笑看着下方,眼中神情很是戏谑。
却说那曹政才刚刚爬到山缘下头,贴着山壁继续往上。
他从手下人的手里头拿过长剑,伸出半个脑袋想要看看情况,谁知刚一抬头,就和坐在太师椅上的晏冠宁目光相碰。
冷不丁对上一双眼,曹政被吓得一哆嗦,脚下一滑差点就摔了下去。
“顺天府——”
“府尹,曹大人。”
晏冠宁话音幽幽,这一声“曹大人”三分戏谑,七分轻慢,听得曹政和身后的一众官兵心里发毛。
“曹大人可真是叫我好等~”
只这么一句,曹政就立马反应了过来,跟前的心腹小厮更是愁眉苦脸的。
“大人,咱们这是被人家盯着爬上来的……”
“闭嘴!”
曹政低斥一句,满脑子都是他的这些人怎么净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躲在太师椅后的莫云溪忍不住一笑。
看来大家都一样,这年头手底下没个这样的手下,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混江湖的。
曹政并未往上看,因为怕被偷袭,连忙缩回了脑袋,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这么一大群官兵,咬牙道:“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咱们只怕也没法走了。”
“找准机会,都给我上!”
“是!”
他们与寨子里的人离得如此近,说话声音有意放低,可还是叫人家听得清清楚楚。
曹政手持长剑,刚站起身准备发号施令,山缘上就传来一道悠悠的声音。
“哟,曹大人这是带了多少人啊?可真看得起我们。”
曹政一愣,怎么都觉得这声音耳熟得很,可在脑海中搜寻一圈,都没想出来那人是谁。
晏冠宁更是往后靠了靠,整个人就好像瘫进了太师椅里似的,二郎腿一翘,把着紫砂壶就喝起了茶。
有了莫云溪那一句话,再瞧见晏冠宁面上一丝惧色也无,好像是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曹政不禁迟疑起来。
“知道曹大人要来,我们大当家的命人在寨子里备了酒,虽说不上是多好的酒,但到底喝的是一份情义。”
“来都来了,不知小寨是否有幸招待曹大人一次?”
莫云溪有意变化声音,但和她的本音依旧很像。
曹政皱起了眉头,目光循着声音来源处往后探。
见状,晏冠宁半个身子稍稍往旁移了移,将莫云溪挡得死死的,只叫他隐约能瞧见一个身影在。
莫云溪勾勾唇角,声音再次扬高,“小寨地方不大,怕是容不下曹大人身后带的那些弟兄们。”
“你什么意思?”
曹政拿捏不准,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再怎么伸长了脖子往后瞧也看不见人。
“没什么意思。只是我们大当家的见您是真心诚意地想要进寨一游,那我们哪儿好意思拒绝呢?”
莫云溪话锋一转,语气凌厉,“无慈寨地方小,您身后这些弟兄们只怕得先下山等候,曹大人是贵客,这些可就不劳您亲自动手了。”
语罢,莫云溪甫一抬手,方平淳便顺势高喊了一声,“放!”
令下,山缘边上的众人纷纷用力一甩手上的绳子,压在石垒下面的树枝受力飞起。
树枝飞起的那一瞬间,一整圈石块高扬在空中,噼里啪啦就砸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