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愚钝,微臣不知。”
得到预想中的回答,小皇帝身子往后一靠,端着一副世事洞明,看透一切的大佬架子,挑了挑眉。
“马上就要到各国各地朝贡的日子了,到时万邦来朝,咱们大周各地的藩王也会进京朝见。”
听到这里,莫云溪和华兴文相互对视一眼,俱是眼前一亮。
别国暂且不论,到时单是各地藩王进京,就都是浩浩荡荡的队伍,上京城中的热闹往往也在这种时段里达到顶峰。
人多,热闹多,自然就代表着事情多,麻烦也多。
麻烦多不多的,总要先预防着,非要挡不住,有了事端了,自也得有人去解决麻烦。
而解决麻烦的人,便是华兴文和莫云溪,是他们的东西两厂。
果不其然,下一刻小皇帝的话就印证了二人心中的猜想。
“到时上京城百里以外,沿路都会增设官兵日夜站守搜查,京城的治安有顺天府和九城兵马司,也少不得你们东西两厂再增派些人手。”
郑公公奉了一盏茶上去,待小皇帝接过茶盏后,就退立到了一旁。
小皇帝拨了拨茶盖,热气飘出来,带着兰溪毛峰的香气也弥漫在了御书房内。
“至于皇城内外的安全,自然是你们东西两厂该负责的,一应调度必须及时上报,不可随意更换守备,以免引起动乱,给有心之人钻空子的时机。”
小皇帝平素遇见事情都不大紧张,难得有这么多话的时候。
莫云溪垂手站在那里,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在心里头已经构想起来如何布防设守。
“一定,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上首之人又强调了一遍,单从声音里都能听出来他的重视和紧张。
莫云溪回过神,同华兴文一起秉了秉手。
“微臣遵旨。”
小皇帝也不知心下作何想,看着二人的样子总觉得他们格外敷衍,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因着再没什么事,加上小皇帝也有些精神不济,遂朝二人摆了摆手,“行了,你们跪安吧。”
“微臣告退——”
莫云溪和华兴文缓缓退了出去。
出了御书房,待走出去些,莫云溪才将心中的疑问讲了出来。
“各地来朝不是常例么,往年陛下虽也重视,可也不见像今日这般紧张的……”
莫云溪眉头不禁微蹙起来,猜测道:“该不是哪儿出了什么事?”
不然,李恒为何会如此紧张?
华兴文没说话,跟她并肩不紧不慢地又往前走了一小段。
他薄唇一张一合,“这几日底下倒没报上来什么大事,咱们在陇西的这段时间里,各地也还算太平。”
“至于邻国,也没听说有什么事。”
见华兴文说得确信,像是对情势已经调查过,了如指掌的样子,莫云溪顿时就更加不解起来。
“既如此,那不过是寻常朝贡。虽说是万国来朝,可对咱们大周来说,也不是什么值得紧张至此的事,陛下又是为何……”
后头的话没说出来,莫云溪眉头紧锁,怎么也想不明白。
下着台阶,华兴文双手背在身后,“各地藩王还罢了,就算有什么,到底也还是内里的事儿,要紧的是外头的那些。”
“邻国里头,对大周虎视眈眈的不在少数,尤其是吴国,这两年不少小国都暗中依附于吴国,听说吴国的百绥王还向他们许下了不少承诺。”
“俨然有成为下一个大周的趋势。”
他后头的这一句说完,莫云溪骤然就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睁大双眼看着他。
华兴文也跟着驻足,却对自己的话不以为意,“你看我做什么,这话难道不对么?”
半晌无话。
莫云溪不置可否,只是声调轻微地说:“还有些日子呢,东西两厂要办的事情颇多,既然陛下如此紧张,那今年朝贡时皇城内的守卫布防须得变上一变,不能再像往年那样。”
华兴文见她兀的就说起了布设守防的事,意识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回过神后,方点了点头。
莫云溪提步继续朝前走,神色也恢复如常,不似刚才那般凝重严肃,“咱们呐,多少得安一安陛下的心。”
轻飘飘地丢下这么一句,莫云溪挺直了身子前行,脚下步子快了不少,将华兴文远远儿扔在了后头。
出宫后,莫云溪回至西厂。
一进院子就隐约听见有人在低声议论什么,四下一看,只见七八个太监在角落里围成一圈,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什么。
刚从房内出来的青玄一抬头就看见了莫云溪,忙咳嗽了几声提醒。
听见动静,角落的太监们回头一看,一见是莫云溪回来了,慌忙行礼,“厂公。”
青玄摆摆手,叫他们下去,“忙你们的去吧,都围在这儿做什么。”
莫云溪挑眉看着人一本正经地模样,青玄这是故作什么也不知,可那样子一看就是什么都知道。
走到阶前,青玄就迅速将那把摇椅搬了出来,搁在檐下,脸上是一贯讨巧的笑容,“主子回来了。”
打量着人的意思,莫云溪不动声色地问起了刚才的那些人,“他们才刚是在那儿干什么呢?怎么我一来,倒都散了。”
青玄从来也是个聪明的,见瞒她不过,只好如实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后院关着那人今早又闹了,他们聚在一处想着说有没有什么法子整治整治,好叫他安分些,少闹些事。”
后院的人?
“刘子琦?”
莫云溪眯了眯眸,随口一问,“他闹什么?”
提起来刘子琦,青玄就十分无语,半带愁容道:“您不是交代了叫好生养着他,可他倒好,破罐子破摔一样,觉着横竖不过一死,这几日不是要这个,就是要那个,见天的想着法子折腾人,下头的人也不敢拿他怎样。”
莫云溪听得只感觉莫名其妙的,她是关着他留待后用,不是叫他在西厂充大爷的。
从青玄手上接过茶盏,莫云溪啜了口茶,无所谓地说着。
“一个人犯罢了,有什么尊贵的,若是再闹,叫他们不必客气,留一口气儿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