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兴文侧过头,瞧见莫云溪气定神闲,一脸意料之中地站在那里,不由得心下对其生出了几分佩服。
她昨日所言地下钱庄一则,东厂的确没有收上来任何线报,自然他也不知的,没想到竟被莫云溪查了出来,还早就布下了自己人以备后用。
明面上看着她是一来陇西府就进了九玉楼里待着,没想到暗地里好一番运作,办事的精细程度连他也不能企及。
思索罢,华兴文兴味十足地望着她,张口就道:“莫大人果真神机妙算,料事如神……”
“你也不用夸我了,有什么话直说。”
听她这么说,华兴文心下暗暗腹诽几句。
当时在宫里头,她不也是对着他这么一顿猛夸么,说什么事儿这样起头,不正是跟她学的。
心里头虽如此想,话说出来却是另一重意思,“莫大人这是谦虚了。”
目光不离莫云溪的脸,华兴文接着就问道:“不过一夜的时间,你是如何叫这些人归案的,本官还真是好奇得紧,还望莫大人能指点一二。”
他也就话说得客气。
莫云溪亦是暗中吐槽了他一句,微微笑着回道:“昨夜下令叫他们打开城门,敷衍搜查,自然是如华大人所想那般,叫他们放松警惕罢了。”
“至于那些信……”
莫云溪说着,从袖子里又摸出来一封信,打开之后递给了他,“那几封信都是我模仿何訾清的笔迹提前写下的,就等着时候一到,当成诱饵撒出去,引鱼上钩的。”
这鱼儿倒是真的上了钩,华兴文依旧是疑惑不解,“莫大人什么时候新有了这样的本事了,我怎么不知……”
莫云溪一笑,微微歪了头,眼尾眉梢都是上扬的,反问他道:“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看的道理,华大人莫非不知?”
看着眼前人这样自信从容的样子,华兴文又扫了一眼满院子的案犯官员,名单上的人可谓是一个不差的都抓了来,他不由得真对莫云溪刮目相看。
从前只知道她不比寻常女子,没想到竟这样令人惊喜重重。
莫云溪又自顾说道:“先前底下的人就查到了地下钱庄,一早就安排了人进去,我也是前几日才得知地下钱庄是何訾清与陇西府那些官员联络碰面的渠道,陇西府上上下下,只要是和他们有所勾结的,没一个官员不知道这里。”
回忆完这些,莫云溪面上的笑意散尽,换成一副颇为严肃的脸色。
她一抬脚,院中来来往往的官兵和侍卫们就纷纷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等着人的示下。
莫云溪不知从哪里又拿了一本名册,打开之后,一手拿着名册,一手伸出食指一个一个的人。
她在院子里打着转,很快便确认好了名单,果真是一个不差。
“押下去。”
莫云溪甫一抬手,训练有素的官兵侍卫们就齐齐应声,恭肃非常。
看着这些人押着案犯官员整整齐齐地下去,莫云溪心中一阵畅快,这是离回京又快了一步。
“主子!”
高昂的一声传到耳边,人未到,声先至。
莫云溪和华兴文同时抬头,就看见青玄兴致昂扬地自县衙大门外走了进来,手上捏着一根草捏弄转悠着。
朝人行了礼,青玄就嫌弃地吐槽起来,“主子,您不知道,这蔚县的牢房也忒小了,跟咱们西厂的地牢比起来,小得跟麻雀一样!”
“属下才刚去牢里看了一眼,里头都快关不下了,这上头还这么多人呢……”
听着他的吐槽,莫云溪和华兴文不禁被逗笑,脸上同时都有了笑意。
“蔚县的地牢既然关不下了,那咱们可得早日回京不是?”
青玄笑嘻嘻地扔了手里的那根儿草,又絮絮叨叨地说起来,“主子您昨儿叫开了城门,结果从后半夜开始,到今天早上,时不时就有人来报,说是有可疑的人……这不,一大早的全都抓回来了,真是省了不少力气。”
他笑嘻嘻的,语气还带点讨好,莫云溪笑着看向他,“行了行了,这差事办得好,等回京之后,自然少不了你们的赏。”
墨七不知什么时候也从后衙走了出来,将方才几人的对话都听进耳里,看着官兵的队伍末尾走了出去,就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大半。
莫云溪又想起另一桩事来,心里想着,嘴上就说了出来,“名册上的人倒都在这儿了,只是那屈宋玉至今都下落不明,竟然连半点消息都没有,此人当真不简单。”
华兴文也有这样的担忧,不过眼下名册上的人已悉数抓捕归案,何訾清数年来贪污受贿所得的银钱,整整九百万两也已经轻点完毕,回京后也有了交代。
他倒没莫云溪那样焦虑,还能继续打趣,“一个台上表演的戏子而已,莫大人也不必如此为其焦心,难不成真是惦记上了那屈宋玉的好模样?”
“……就你嘴贫!”
他本是有意转移她的注意力,见莫云溪怼了他一句,便知道他的话已经起了作用。
莫云溪斜了他一眼,她本来今日心情就不错,此时暖融融的太阳照在身上,热乎乎的,更叫她心下大快。
她伸了个懒腰,抬脚往前走去,才将走到县衙门口,透过洞开的大门就看见外头地上跪了一个人。
莫云溪眯眸看去,仔细辨认一番,很快就认出来那人是何云竹。
她带着诧异回头,却见华兴文跟了上来,淡淡地同自己说道:“她一大早天没亮就跪在外头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为着何訾清的事情来的,毕竟这何云竹乃是何訾清的亲孙女,虽然她先前瞧着二人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样。
或许到底是,血浓于水。
虽是这么想着,莫云溪又远远看了一眼跪着的人,回过头不禁吐槽道:“华大人还真是不会怜香惜玉,这人都跪了两个多时辰了,你也没说见上一见。”
从天没亮跪到现在,这姑娘倒也真是不一般。
“莫大人说得对。”
谁知,华兴文下来的一句话叫她当场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