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住的客栈,莫云溪换了一身宽袍大袖的衣裳,穿着松散舒坦,没那么紧张。
墨七奉了茶上来,侍立在一旁。
小半个时辰过去,往城中各处打探消息的青玄也回来了。
一回来就急匆匆地寻莫云溪,见着她和墨七早回来了,忙上前说话。
“打听到什么了吗?”
莫云溪端着茶盏,整个人都靠进椅子里,悠闲自得。
青玄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连喝了好几杯才罢,喘了一口气儿,徐徐说了起来,“主子,您是不知道,这蔚县人的嘴个个儿都严得很,也就是我上那春风楼醉柳巷转了一圈儿,才打听出来一些……”
站在一旁听着他的话,墨七一脸的鄙夷:
这小子平日里眠花宿柳的事儿没少干,净爱往这些风月场所里钻,关键时刻遇着这种事儿,他还总要扯上一句,说得平常的鬼混也都成了功劳了。
青玄一抬头就对上他的眼睛,读出人的鄙夷和不屑,也不屑一顾地回之以白眼,旋即同莫云溪说起来正事。
“听说啊,这蔚县的县令姓何,府上有一位小姐,有一天啊……”
“她在城北院子外头,遇上了一个晕过去的书生,书生姓方,两人一见钟情,郎情妾意……”
墨七打断他的话,面无表情地用极快的语速说完了后面的故事,末了朝着青玄撇了撇嘴角。
青玄:……
“你怎么知道的?”
墨七摊了摊手,“你都能打听到的,我和主子早就知道了,况且这也忒老套了,都不知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
看见青玄吃瘪又无语的表情,莫云溪忍不住笑出声,随即压下笑意,喝了一口茶。
好歹,给孩子留点儿面子。
笑声入耳,一抬头却又瞧见她压抑着笑意,一脸正经,青玄当即无语更甚。
“哎呀,不是,不止这些!”
青玄摇了摇头,将乱七八糟的话本一样的故事撇到脑后,语气认真起来,说起他今日探查到的要紧事,“这都是小事,既然都传得人尽皆知了,定然是没什么查头的,要紧的是这背后啊,陇西府和蔚县的恩怨。”
莫云溪动作一顿,这话倒是说到了她心坎儿上,咽了一口茶,点点头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听说这蔚县的何县令年轻时是风流倜傥,文思斐然,那也是位七步可成诗,榜上高中的主儿,后来入仕做官,因为政绩绝佳,在整个陇西府都是拔尖儿的,两次被朝廷评为‘卓异’,多的是升迁的机会……”
“可这位何县令却是半点升迁的心思都没有,若是换了旁人,别说朝廷给机会了,便是没有机会,也要想办法自己往上爬。这位倒好,不但半点儿不上心,更是屡次称病回了朝廷京调的请儿,固守此地,至今已有三十余年了。”
听到这里,莫云溪和墨七俱是眉头一皱。
“三十多年?”
“他在蔚县待了三十多年?”
他们在九玉楼听来的也不少,有关陇西府和蔚县的恩怨传闻也有,只是却没听到这一层。
“足足三十六年。”
青玄点头,看着二人认真的样子,一拍胸脯,得意道:“这些事你总没查到吧?像这种风月事儿,还就得交给我来。”
墨七斜了一眼他,并没理会。
莫云溪往起坐了坐,坐直了身子后,神情都严肃了不少。
要真是如他所说,那这位何县令还真是有点儿意思。
略一思索,莫云溪很快心下就有了主意,一个激灵就打定了主意,招了招手将正在眉眼斗气的二人叫到了跟前。
她从腰间摸出一块腰牌递给墨七,在人的惊讶无措中低低说道:“打明儿起,你就是我,西厂厂公莫云溪。”
墨七和青玄:???
“那群人不是正找咱们呢么,我要是迟迟不来,只怕这蔚县县城里就别想安宁了,到时还怎么往下查。”
莫云溪笑得一脸神秘,拍了拍墨七的肩,“敌明我暗,才是最好的出路。”
言下之意,便是让墨七去冒充她,将蔚县和陇西府那起子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只要西厂的厂公现了身,那伙儿人的精力就再也分不出去了,而莫云溪则正好能借此机会,在暗中详查一番。
墨七点点头,接过腰牌小心翼翼地挂在了自己腰间,表情十分郑重。
“这……这能成吗?”
青玄才问出口,就被墨七无情地打了一下,脑瓜子嗡嗡的。
莫云溪玩味一笑,手上拿着茶杯转了转,“能成。”
“陇西偏远之地,见过我的人不多,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何况只要有腰牌和印信在,假的也能成真的,由不得他们不信。”
听完这话,青玄恍然大悟般“噢”了一声,随即肯定地点点头,不禁在心中暗暗赞了一句:
主子就是主子,简直是太聪明了!
解了疑之后,青玄又忽然想起另一桩来,抬头看向莫云溪,连忙问道:“他冒充您,那我做什么?”
墨七也看向莫云溪。
“你自然还是你,做莫云溪的跟班儿——”
闻言,青玄一下子就急了,对上墨七那一脸得意的笑容就更急了,“谁要做莫云溪的跟班儿……不是,属下是说做您的跟班儿,他,他这……”
看人急得语无伦次又赶紧改口,墨七和莫云溪都在疯狂憋笑中。
莫云溪摆了摆手,故意认真道:“行了,这是命令,不许违令。”
青玄还想说什么,此刻也只得将到了嘴边儿的话咽下去。
莫云溪转身进了房中,房门一下关上,院中就剩下了青玄和墨七两人站在那里。
青玄挠了挠头,一脸的不服气,“这算什么事儿啊……”
墨七有心逗他,掏出腰间那块令牌就举到了人面前,晃了晃嘚瑟,面上偏还是一副正经严肃模样,十分气人,“青玄,明日可要早些起,随我一道往县衙去一趟。”
这平日里一本正经的人,使起坏来真是蔫儿坏蔫儿坏的!
青玄朝他哼了一声,转身就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