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溪从摇椅里坐起,将手上东西丢给墨七,兀自起身,一个箭步到了院中空荡一角,行动间就从腰间抽出了软剑。
在空中甩了一圈圈剑花,莫云溪点地翻跳,身姿飒飒,一柄剑直指树冠。
墨七和青玄站在檐下看着,只觉莫云溪的剑法愈发精到,无论是点勾还是侧出,都比从前更为有力精准。
“咻咻”的声音回荡在院中,秋风吹过,卷起一地的枯黄树叶。
第二日。
莫云溪一早起身,洗漱毕,换好了衣裳便往外走。
走出西厂大门时,莫云溪伸了个懒腰,两侧的太监侍卫们纷纷行礼。
“压轿——”
上轿之后,莫云溪打起小窗上的帘子,时不时的朝外看一眼,晨起的空气到底最为清新,叫人心旷神怡。
哪怕,她是去找事儿的。
准确一点,是找找事儿的人的事儿。
“落轿——”
轿子停在了刑部衙门外,于道旁停靠,下人搀着她下轿,衙门外的刑部小吏们见了莫云溪,忙不迭行礼。
莫云溪转身时,就瞧见一个小吏逃也似的跑进了院里。
讥讽一笑,拾级而上,到了门前便大步往里走,也没一个人敢拦。
两道的小吏们纷纷退避一旁,猫着身子恭敬十足。
步入刑部大堂,莫云溪看着这儿熟悉的陈设,心中很是复杂,想起上次也是在这儿,好生惩治了一番那些恶吏。
故地重游,莫云溪眼里半含着笑,一撩袍子落座在了上位,才坐下就有下人奉上茶盏。
“莫厂公,您喝茶。”
莫云溪接过茶盏,也不喝,将茶盏搁在手边儿桌上,半阖着眼,一脸悠闲地等着。
几个小吏本还想上前问问她要做什么,一见这架势,便知道问无可问,无奈地往刑部大堂后去了。
少顷,刑部的堂官就被引着进了堂内,莫云溪懒懒扫了一眼,是刑部的钱侍郎。
早听说上次莫云溪在刑部大发雷霆,好一通惩治,钱侍郎进来前就十分忐忑,进来后更是小心翼翼地瞄着人的神色。
极为恭肃地揖了一礼,“莫厂公。”
莫云溪淡淡“嗯”了一声,也不起身,端起一旁的茶盏就开始了,“时间紧迫,本官就开门见山,直说了。”
“昨日本官身边的墨七来过一趟,说是你们刑部的人告诉他,陇西之案,蔚县的卷宗全部丢失了。”
莫云溪眸光流转,审视的目光看向面前人,“可有此事?”
“蔚县……”钱侍郎喃喃念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很是惶恐,“这……卷宗的确已经丢失。”
“丢了?”
莫云溪冷笑,勾勾唇角,钱侍郎就害怕得抖了一抖。
“堂堂刑部,六部之一,一国刑名案件之中心,竟连重要案件的卷宗都能丢了?别说是重要的案子了,便是寻常案件,凡入了刑部的就应有专人保管,以备时刻取用验看。”
钱侍郎埋下头,好声好气地回话,“实在是年代久远,都过去四五年了,这……”
“年代久远?”
莫云溪冷冷的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她眸光锐利,却是一副调笑的表情,看得钱侍郎背后发凉。
“依着我朝的规矩,别说是四五年了,就是十数年前的案子,卷宗都得好好儿地存在这库里,钱大人说丢了就丢了,就不怕本官告到圣上面前,治你一个渎职之罪么?!”
钱侍郎惊恐地睁大双眼,嘴也因为惊讶半张着,莫云溪这么一番话下来,将人吓得是半点不敢扯谎了。
若换旁人说这话倒也罢了,可说这话的人是莫云溪,便是有了另一重意思了。
“啊……这、这……”
钱侍郎面现难色,秉着手依旧十足恭敬,“实在不是下官推诿,这蔚县的卷宗一早就被华督司调走了,华督司又特意吩咐了,说旁人来问一律都叫说丢了,我们这才……”
他说着说着,一张脸就皱成了个苦瓜似的,“下官们也是无可奈何啊,莫厂公,您可千万不能把这事儿禀告圣上,求您给我等一条生路!”
华兴文?
又是他!
莫云溪乍一听见“华督司”这三个字,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倾,眯着眼,疑惑不解,“他拿卷宗做什么,还非要瞒着我。”
“下官不知,下官实在不知……”
莫云溪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
这起子人平日里皇上问起什么事来便是一问三不知,一套“臣不知,臣有罪,臣惶恐”就敷衍出来,李恒拿他们没办法,莫云溪听了也烦。
“本官问你,华兴文是什么时候调走的卷宗,是他亲自来的?”
钱侍郎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立刻回话,“是两日前。”
又肯定了一句,“对,两日前华兴……华督司亲自来的,并没带旁人。”
莫云溪在心中衡量许久,眼神微微颤动,半晌,才扶桌站起。
“你今日所言,若有半句虚言,本官唯你是问。”
钱侍郎惊恐地睁大眼,弯腰垂首,万分惶恐,连连摇头,“下官不敢,下官万万不敢……”
从他身边走过时,莫云溪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提步就出了刑部大堂。
出了堂外,莫云溪微微侧过头,眼角余光扫见那钱侍郎在她走了之后,抬起袖子不住地擦着额上的汗。
被几个小吏送出刑部,莫云溪心里没底儿,站在台阶儿上四下张望,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决断。
“去东厂。”
说完之后,小厮打起了轿帘,扶着莫云溪上了小轿。
四人抬的轿子轻晃着前行,莫云溪就靠在轿子里,阖上眼闭目养神,思量着陇西之案相关的事。
不知不觉间,一刻钟时辰过去,拐进东厂巷中,轿子徐徐停落。
“主子,到了。”
感受到轿子停下,小厮的声音入耳,莫云溪轻吸一口气,下了轿。
站在台阶下扫了一眼东厂的大门,高耸的墙围了个四四方方。
正门大开,守卫无数,清一色都是东厂的侍卫,个个鼻挺如峰,眼睛炯炯有神,面目严峻。
莫云溪悠悠然上了台阶,眼神扫描四周,十分自然地就迈进了东厂大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