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莫云溪显见地身子僵了一下,心底有一丝苦涩开始泛滥,呼吸也逐渐缓慢沉重起来。
半天不语,缓了缓才开始着眼于案件本身,再次看向冬菱,语气依旧冷漠,只是更多了几分怀疑,“你真的不知道那人是谁?”
冬菱摇摇头。
华兴文在跟前站了许久,见莫云溪眼中蕴纳不住的怒气马上要爆发,不动声色地上前将人往外拉,嘴上说着,“她不知道,你便是再怎么问也都是不知道的,总不能胡诌一个名姓回你。”
毕竟如今已经到这份上了,冬鸢也已经在这儿了,底细调查得清清楚楚,冬菱不可能再作隐瞒。
见莫云溪再没动作,华兴文暗松一口气,一边拿了那份供词往外走,一边说道:“今儿这些可都要同皇上说说的,大理寺那边也已经派了人去,你我也得紧着入宫了。”
提起这一则,莫云溪才稍稍将心里的复杂情绪压下去。
林素武待她可谓是恩重如山,一想到林夫人竟是受这样大的罪死的,她就半点儿也没办法对眼前之人生出半分理解和同情来。
缓了一口气,莫云溪回过头又深深地望了一眼冬菱。
只见她呆呆地瘫坐在牢房里,她的妹妹冬鸢正试图安慰,面上表情既无辜又有些害怕。
莫云溪没有丝毫动容,竟意外的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这冬菱说起来,可谓是直接害死林夫人的人,可论凶手,又实在是另有其人。
而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呢……
一抬眼远远瞥见华兴文已经走到了地牢的入口处,莫云溪深吸一口气,这才抬脚跟了上去。
叫人备了马车,二人一道离开西厂,上了马车,直往皇宫的方向去。
于三门外下车,步行宫中,两道高耸的宫墙衬得这天四四方方的,天儿又忽然阴沉了下来,更叫人心里头不爽,憋闷得紧。
从一道垂花门拐进御花园,抄了一条比较近的路过去,谁知没走多久,就迎面遇上了管珊珊。
莫云溪暗道不好,怕麻烦掉头就要走,却被身后人叫住。
“哟,这不是莫公公吗?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怎么见了本宫连请安也不会,是根本不屑于么?”
这一上来就找茬的习惯,让莫云溪实在是难以忍受。
平日倒也罢了,如今她心里头存着林夫人的案子,现下入宫回禀皇帝,赶着往御书房去,哪儿还有同她在这儿饶舌的心思。
“微臣给娘娘请安,荣妃娘娘万安。”
说不上敷衍地行了一礼,莫云溪抬脚就要走,刚迈出脚身后人又有了话。
“这儿可是后宫,不是你的西厂。莫公公一个外人,见天儿的往后宫里跑,不太妥当吧?”
莫云溪:……
按捺住想要痛斥出声的冲动,回过身看了一眼管珊珊,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神情还带有几分无辜似的,“荣妃娘娘说得很是。”
“奴才也并不想日日入宫,旁的不说,就是车马银子都不够使,可是圣命难违,奴才暂住宫中可都是陛下的意思,奴才一个小小的太监,哪里敢违抗皇命,娘娘你要是觉得不妥,可不该同奴才讲,该到陛下面前说道说道……您说,对吧?”
这么一连串话说完,莫云溪只觉胸中一口气吐出,舒畅了不少。
管珊珊被气得够呛,这一口一个奴才,阴阳怪气地拿皇上来压她,还能有什么不妥?!
一时落了下风,管珊珊冷哼一声,仿佛这时候才瞧见莫云溪身后的华兴文一般,颇为愤懑道:“本宫竟没瞧见,原来华督司也在啊,华督司平日里不是能说会道么,方才怎么就哑巴了?”
她这是在怪他没有出言帮自己说话。
华兴文心下无奈,只好故作悻悻,一副拿莫云溪没办法的样子。
瞧着管珊珊那副有气出不出的狼狈样子,莫云溪心里说不出的痛快,下巴也微扬起来,乐着道了一句“奴才告退”,就径自从管珊珊跟前儿走过去。
走过去时距离小到擦着她的肩,管珊珊气呼呼地回头瞪了莫云溪一眼。
有气无处撒,咬牙切齿,愤愤地将自己的帕子丢在地上,死命踩了几脚,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出气一样。
华兴文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朝管珊珊揖了一礼,随即才跟上莫云溪。
待出远些,他才开口。
“你何必惹她不痛快,平白在这儿论上几句,若真耽误了正事倒不好。”
话音入耳,莫云溪不以为然,脚下步子不停,双手自然地背在了身后,声音听不出情绪,好似很是不在意,“就凭她?能耽误什么正事。”
她往前走着,头也不回地吐槽,“我只是看不惯那没事找事,咄咄逼人的样子罢了。”
这一句话让华兴文再没话可说,也便随她去了,只是这管珊珊身怀有孕,到底还是应该仔细着些才是。
他倒不是担心管珊珊怎样,而是隐隐有些为莫云溪忧心。
反应过来这一条心思,华兴文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想法,竟丝毫都没有察觉。
眼瞧着就要到御书房了,华兴文忙摇摇头,将一些胡思乱想从脑海中撇去。
及至御书房,还没进去就透过窗牖瞧见了里面正在回话的大理寺丞汪大人并覃主簿,跟前站着的,还有一位提刑官。
莫云溪和华兴文站在外头候着,等着郑公公进里头通报。
两人并肩站着,莫云溪神情有些恍惚,旁边儿站着的华兴文则是微微侧过身子,带着几分小心地看着她。
“二位大人。”
郑公公不知什么时候走出来,轻轻唤了一声他俩,“皇上传召。”
淡应一声,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御书房。
“微臣参见皇上。”
依礼请安后,莫云溪和华兴文紧挨着在中央站定,旁边大理寺的人也朝他们揖了一礼。
华兴文微微颔首致意。
紧接着,孤坐上首的小皇帝就开了口,“林夫人的案子,汪大人方才已经同朕讲过了,你们两个一起过来,是有什么新的发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