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吴庸恍然大悟，眼中却是闪过一些别样的神色，回身向着之前那群守城修士呵斥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朝廷给你们发银铢，难道是让你们在这歇着玩的？还不滚去干活？”
“是是是。”
守城修士纷纷低下头，满脸畏惧地离去，不过在离开前，陈九却是从这些人眼中看见了一丝阴狠。
他饶有闲心的看着这一幕。
朝廷。
这两个字从吴庸嘴中说出来倒是有些讽刺。
自十年前的妖魔之乱以后，大周王城自顾不暇，各城府州皆出乱象。
虽然明面上仍是在以大周官员自称，但实际上，有许多府州，对上面的命令都是阳奉阴违，更有甚者直接自封为王，也不见得有王城之人前来缉拿。
至此，这些人也就更加猖狂了。
当然也有陆武这样真正忠君爱国的人。
可吴庸是这样的人吗？
“陈司命，对不住了，我还有公务在身，恕不能再奉陪了。”
训斥完那群守城修士，吴庸又满脸歉意的说道，接着便转身离去。
看着对方脚步匆忙的背影，陈九双眼微眯。
“陈司命，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张贤存压低声音说道。
他曾是青平府州人氏，对于这青平城的官员，在他心中还有一些余威。
“自然是先去青楼。”
陈九收回目光，嘴角微微上扬，压低了遮阳的斗笠，向着城中走去。
“青楼？”
张贤存面色一愕，眼中充满了诧异与疑惑。
但见陈九的身影已经走远，只得跟了上去。
聚香阁是青平府城最好的青楼，其地位，大概等同于清水城的勾栏。
但规模可就比之更大了，只看这一片区域的傍晚，竟然比清水城的白天还要更加热闹。
街道上马车来往，人流如织。
官老爷们繁忙了一天的公务，夜晚光线不佳，只得不甘收起案件的卷宗，来喝上个花酒。
地主，富绅数钱数的心慌，也得喝上个花酒，浅济一下“贫苦大众”。
又可以说，青平城整个中上层官员，大多都聚集在此。
所以晚上的聚香阁是真的热闹，里里外外人头攒动，挨山填海，花灯从楼顶一直亮到了下水道。
整座建筑灯火辉煌。
待到陈九与张贤存赶到时，正好看见几个吃的满脸油光满面的官兵喝了个烂醉，互相推搡拥挤，口中还嗷嗷叫唤。
陈九与张贤存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之中。
忽然脚步一停。
不远处的道路中央，有一个衣衫破烂的黝黑小乞丐，端着一个破碗。
身后跟着一只瘦骨嶙峋的小狗，和小乞丐一样瘦。
她一脸讨好的看着来来往往过路的路人，眼中充满了期待。
一旦有人往她的破碗中丢来了钱币，她便立马磕头做拜，小脑袋直接埋进地面，一幅感恩戴德模样。
“滚开，臭乞丐，弄脏了大爷的衣物，割了你身上的肉也赔不起。”
醉酒后的官兵重重一甩手，那乞丐被他甩在了地上，满头是血，但四周围观的人群，却没有任何人伸出援手。
甚至连议论的声音都没有。
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是讳莫如深的侧过头，脚步更匆忙了几分。
只余下那小乞丐痛苦哀嚎的声音，不断响起。
身旁小狗不安鸣叫。
明明身处于同一个空间，路过的行人却沉默不语，从头到尾却没有任何人想要阻止，劝说，皆在默默观望，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这样的场景组合在一起，显得莫名的诡异。
陈九侧过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净牙齿。
“小良啊，你们这儿青平府的官员果然爱民如子。”
对此张贤存，微微一震，随后无奈苦笑。
“自然是比不过清水城的安稳平和……害。”
他说着又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
“其实在这世道算是常见的，这个世界本就不公平。”
“自古以来，三教九流，官大的驱使官小的，强者欺压弱者，强权奴役弱势，富盖穷，穷的也会欺负一些孤儿寡女，四肢不全的。”
“有想管的，也无从管起，毕竟天下大多人如此。”
“只是十年前的妖魔之祸，让这种现象摆在了明面。”
陈九心中思量。
他认为张贤存所说的话有些道理，但看着地上那道落魄的乞丐身影，过路人们脸上的麻木不仁。
他又觉得，这世道……坏掉了。
坏掉的桌椅板凳，可以修，木匠修不好，那就再换一个木匠。
陈九要了一个雅间，叫上了几壶好酒，就坐在那靠窗的位置与张贤存对饮了起来。
张贤存心中仍有疑惑，此次青平府城一行，不是为了那蛰伏在太平府城的五百道兵吗？
但看陈九喝的欢快，他也只能耐着性子，抿起了壶中酒。
“该办事了。”
一壶酒意入肚。
陈九站起身，解下了背上的枪。
张贤存打量了一下，有些不解，疑惑问道：“司命大人，附近有妖？”
陈九默不作声，推门而出，有那小厮正欲赶前前来迎接，一枪刺去，身子忽的一顿，猛烈颤抖两下，竟是当场现形为一只耗子。
那是一只足有一人高的耗子，神态表情与人无异，面色悲怆，朝着陈九叩拜：“仙长饶命。”
陈九低头。
一把摁住那大耗子的头颅，直接抓起，眼眸泛起淡淡金光，死死的注视着这耗子精的眼瞳：“大胆妖物，竟敢绑架我镇妖司人亲属，还敢行刺本官，谁给你的胆子。”
耗子精面色惊恐，身躯疯狂颤抖，身上大把妖气沸腾而出，噼里啪啦。
声音中带着哭腔。
“小的，小的我真没有啊。”
陈九不语，又是一枪，直接将这妖物刺死。
“果真是妖！陈司命，你是如何知道的？”
张贤存震惊不已。
凡是幻化为人身的妖物，仅从肉眼上来看，难以分辨其真正身份。
唯有通过某些特殊手段，或者当妖物主动暴露，出手害人时，才能知道是妖物化形。
可像陈九这般直接出手，一杀一个准的，实属世间罕见。
“因为它们刚才没有向我出示健康码。”陈九严肃道。
一踏入城门，他体内炼妖炉便震震作响，妖气冲天，就是闭上眼也无法忽视。
说罢，他又一脚踹开妖尸，大步向群妖盘踞之地走去，发出爆喝。
“妖魔，哪里走！！！”
……
那处于青平城中央最高处的殿楼之上，一锦袍绣鹰的男子坐于最高处，大半个身子隐藏在黑暗中。
其下则是白天在城门口与陈九有过一面之缘的县令吴庸，正朝着其上男子拱手禀报。
“那清水城司命陈九，看上去似也不像传闻中那么刚正，一入我青平府城域内，便指着青楼去了，只是那些个妖物愚笨，露了马脚，这才惹得他勃然大怒。”
“只是可惜了我们那聚香阁，城中的百姓都知道了有妖魔，想再建立起来恐怕不易。”
“对了，那陈九号称有妖魔绑架了他属下的亲属，这件事情倒是难办。”
男子微微嗯了一声，再无他言。
一个五境武修罢了，能掀起多大的浪？等过几日他自己就走了，至于因为妖魔掀起的风波，没几日便会平息下去。
都好打发。
只要瞧着青平府城一片繁荣，也算是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