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韦应没想到的是,说“一起”的人竟然是南宫婉儿,只见南宫婉儿翻身下马,轻飘飘落地,三两步间便与韦应并肩。
韦应沉吟片刻,估摸了一下双方的实力,挑眉道:“也行!”
黄衣老农回头一望,怪笑道:“郎有情妾有意,有意思。”
说罢之后,背着手向前走去,一步踏出,便是三丈开外。
龙啸天当然跟在身后,天尊级别的保镖,是杀人利器,韦应不可能抛下。
南宫婉儿回头嘱咐:“童凌,你先带着羽灵军往前走去,我们随后就到。”
一行三人跟了上去。
看着四人消失的背影,童凌顿时冷笑,“随后就到,黄衣老农来者不善,定然设下了埋伏,只怕是有命去没命回来。”他沉思了一下,虽然和南宫婉儿定了娃娃亲,两家关系密切,想要叫住南宫婉儿,又担心自己出声引来黄衣老农不满,平白招惹是非,何况黄衣老农还有一位老爷,还是独善其身的好。
啪嗒一声,韦应打了个响指,在两人耳边低语:“我们不知道黄衣老农实力如何,而且他还有一位老爷,强行将我们请来必然不是善茬,万一有突发情况,我打响指之后,你们便出手,不要留情,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将未知因素全部消除。”
龙啸天和南宫婉儿郑重点头,龙啸天忽而发出一声轻笑,忽然暴涨的实力让他心情浮躁,认为天下尽可去得:“放心,有我在,你们不会遭受伤害,即便是有人埋伏,能扛得住我一剑之威?”
韦应沉声道:“谨慎为主。”
“嗯。”龙啸天应付地嗯了一声,江湖上天尊消失,山海称王,天尊境到哪里不是横着走?
沿着黄衣老农的脚印,缓缓跟了上去。
他们没有施展武学以及任何轻身提气的技巧,像普通人一样走着,路上的时间多一点,思考对策的时间便多一点。
上午的路面略显湿润,走过路边的草从时打死了裙摆,空气中的湿气很重,混合着青草的芬芳,微微吸一口气,便感觉到神宁气清,风是东南风,微微卷起,吹得很慢,正好在里面加点料,远远地就能够迷翻黄衣老农的老爷。
弹琴声逐渐清晰,仿佛就在耳边,调子却低了下去。
韦应三人走到凉亭时,正好看着亭中的一名童子将古琴竖起,童子一身淡黄色长衫,扎两个发髻,那童子回眸,看面相不多十一二岁,唇红齿白,眼睛明亮,浑身上下透露着活力。
对面是一位道袍朴素老者,发质干枯,逐渐由黑转白,显示出灰色,不是抚摸着胡须,闭目沉吟,眉宇间含笑。
两人相对而坐,一边下棋一边饮酒,见到三人来时,都没有起身,刚要出声,就被黄衣老农打断,让两人稍等片刻,坐在旁边稍作休息,自己则去道袍老者耳边低语。
“嘿嘿!”韦应冷笑,就在凉亭边的板凳上坐了下来,拉住柳眉倒竖的南宫婉儿,往身边一扯,南宫婉儿一个趔趄,向着韦应倒来,韦应趁着机会,将断流清风散瓶口打开。
和南宫婉儿美滋滋地看着他们下棋,不多时,道袍老者咳嗽一声,顿时将棋盘弄乱,故作惊咦道:“怪我怪我,要不是我这几天身子不舒服,也不会吹翻棋盘,这句就算我们平局吧!”
黄杉童子冷冷一笑:“我已经屠了你的大龙,你再也没有翻盘的可能性,不过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输了,便打乱棋盘,你若是不信,我们随时可以重新复盘,接着下便是。”
道袍老者眼珠子一转,开始耍赖:“算了算了,不就是一局棋嘛,大不了下次再下,客人来了,可得让客人喝个痛快。”
韦应这才注意到,他们下棋时不是喝的茶,而是在饮酒。
饮酒下棋,难怪乱搞!
黄衫童子赶紧阻止道:“哎哎哎,客人来人美酒招待,但是你必须得承认自己输了棋,愿赌服输,将你十年前酿造的美酒给我解解馋。”
道袍老者吹胡子瞪眼,咂咂嘴鄙夷,“好歹看我是个老人家,也不知道让我,非要让我承认自己不如你,让我老人家生气你就开心了,你的心咋这般狠毒,咦呀呀!再看看人家,我老人家请他们过来,看着我下棋,宁愿在一旁等着也不打扰,相比之下,你就落了下乘。”
“歪理!”黄杉童子面红耳赤,明知道这是外力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你你你……”
看着黄杉童子上蹿下跳,说不出后面的话来,道袍老者眯起了眼睛,美滋滋地抿了一口酒,咂咂嘴道:“年轻人,快帮我骂骂这个小童子,让他抬不起头来,我请你喝世上最好的酒。”
韦应垂首含笑,目光炯炯,盯上了黄衫童子,率先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道袍老者眉眼欢笑,喜气洋洋,像是自己找到了帮手。
黄杉童子正要说话,韦应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道:“你一定不是和老人家第一次下棋,明明知道对方玩不起耍赖,还和人家一起玩,你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听我的,下次会换一个对手,找一个素质比较高的人一起玩,棋品酒品皆人品,这老家伙人品也不怎么样。”
确定道袍老者就是黄衣老农的老爷,让自己来做客晾在一边,肯定不能惯着。
“哈哈哈,小哥儿说得有理。”黄杉童子爽朗大笑,道袍老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
道袍老者嘿嘿一笑,也没有在一起,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韦应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将南宫婉儿落在旁边。
黄杉童子眉头一皱,大声道:“女人起来,在一旁伺候,我不喜欢和女人一起喝酒。”
他语音很重,纤细的手掌在重重在桌面上一拍,震得碗中的酒水荡开一圈圈圆晕。
道袍老者桀桀怪笑:“这话不错,女人就是麻烦,一旦沾染上了,甩都甩不掉;女人还是毒药,一不小心就让人肝肠寸断,死无葬身之地。”
似乎想起了什么,浑身一个哆嗦,白胡子都立起来了。
两人的目的很明确,不想和南宫婉儿同桌喝酒,认为她不配。
南宫婉儿娇喝一声,柳眉倒竖,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当即抽出长剑,抽到一般的时候,黄衣老农忽然出现,干枯的手指点在剑柄之上,呛啷一声将抽出一半的宝剑推回剑鞘之中,来回两次之后,少女觉着嘴巴,可怜兮兮的望着韦应。
黄杉童子眉开眼笑,道袍老者抚须大笑:“姑娘,既然我们都不会欢迎你,何苦厚着脸皮坐在这里,赶紧走吧。”
南宫婉儿俏脸通红,像猴屁股一样,娇声斥道:“谁要和你们喝酒,本姑娘喝过的酒比你们见过的还要多。”
说完之后,径直站了起来。
闻言,道袍老者和黄杉童子相视一笑,像是听到天下最大的笑话,笑弯了腰,笑出了眼泪。
“来来来,小兄弟,尝尝这童子的猴儿酒,可是世间难得一见的佳酿。”
一盏清凉的酒水推了过来,散发着芬芳的水果味道,酒水有着淡淡的绿意,莫非真是猴儿酿造的酒?
光是这么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美酒。
比之前和南宫婉儿一起饮过的半壶烈酒好上许多。
韦应自诩为好酒之人,但不是什么酒都喝,只是轻轻看了一眼,便起身道:“我不喝。”
两步走到凉亭边缘,和南宫婉儿并排。
南宫婉儿顿时一惊,知道对酒完全没有抵抗力,偏了偏头道:“你不喝?”
道袍老者咽了咽口水,“我闻到你身上有酒的味道,连赶路骑马都会喝酒,美酒当面,我实在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忍得住,猴儿酒,世上十大名酒之一,你确定不再想想?”
“猴儿酒?十大名酒?”刚才听到童凌提到过的十大名酒,韦应自然不可能忘了,微微伸了个懒腰,用慵懒的声音道:“我喜欢喝酒没错,但我跟喜欢和朋友一起喝酒。若是让我为了喝一口酒抛下朋友,那我宁可不喝。”
顿了顿,深深道:“和朋友一起喝一碗凉白开,也胜过世间万千美酒。”
道袍老者抚须笑笑,微微额首:“你不想和我们做朋友?”
他很自信,世间想要和自己做朋友的人太多了,想和黄杉童子做朋友的人也多,能同时做两人的朋友,无论是谁,做梦都能笑醒。
韦应飒然大笑,牵着南宫婉儿的手,大步的往前走去,只留下余音绕梁:“想和我做朋友,便不能看不起我的朋友,即便你是当世杜酒神,也不能用一杯酒让我抛下朋友。”
道袍老者朗声叫道:“只要你肯回头,这一杯猴儿酒,我给你留着。”
声音传出老远,可韦应丝毫没有停留,步子很大,很快消失在二人眼前。
南宫婉儿跟在一旁,怔怔看着身边的少年,呼吸都放缓了几分,身怕打扰了他营造出来的意境。
龙啸天忍不住咽了咽唾沫,看了看碧绿色的猴儿酒,强行偏过头,狠下心追了上去。
走得很远之后,韦应取出两粒药丸递给南宫婉儿和龙啸天,自己吃了一粒。
南宫婉儿吃下药丸,心里竟然觉得甜丝丝的,第一次感受到温暖,望向少年的目光柔和了几分。
“刚才那黄山少年递给你的猴儿酒,是世间十大名酒之一的猴儿酒,眼睁睁看着美酒却喝不到,你不会后悔?”
龙啸天痛心疾首道:“是啊,能和黄杉童子同桌饮酒且毫无形象的人,生活在大周境内,极有可能是杜酒神,你错过的不仅仅是猴儿酒,还有‘忘情’。”
韦应嗤笑一声:“狗屁的杜酒神,不过是为情所伤走不出阴影困境的在老头子罢了。忘情忘情,太上忘情,世间最奇妙最有趣的莫过于情,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敢正面应对,酿出来的酒不过是从粮食之中提取出来的酸水罢了,喝不喝有什么所谓。”
南宫婉儿愕然,第一次听有人说举世闻名的杜酒神是为情所伤走不出阴影困境的在老头子,好笑的摇摇头,不过猛然想起杜酒神年轻时候曾经爱过一个女子,最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两人分开。
从此世间少了一哥痴情人,多了一个酿酒忘情客。
过了片刻,南宫婉儿沉吟道:“你就不问问他特意让黄衣老农找你有什么事?”
韦应笑着摇头:“他有事找我定然是有事求我,求人没有求人的态度,以为自己是酒神就该让我惯着他,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反正我没有事相求于他,若不是他们对我们没有起杀心,他们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笑了笑,没有太纠结。
南宫婉儿心里暖洋洋的,像是吃了蜜一样。
最后,韦应狠狠道:“麻蛋,越想越气,眼睁睁看着婉儿受气,我心里确实不是滋味。”
南宫婉儿柔声劝道:“你有这心就好了,杜酒神不过是说我一个女子不配和他同桌饮酒,算不得侮辱。”
“你看我像好人吗?”韦应忽然问道。
南宫文儿摇头。
“像!”龙啸天点头,心里的看着和南宫婉儿一样。
韦应坏笑道:“我也觉得自己不是好人,好人谁会做太监啊,既然是坏人,做点违法乱纪的勾当有什么不可以?龙大哥,辛苦你跑一趟,将杜酒神和黄杉童子身上的美酒全部拿来,还有他们的纳戒也拿来,全部给婉儿赔罪。”
南宫婉儿无语的叹了口气,分明是你想要喝人家的酒,拿我当了理由,亏我刚才感动的稀里哗啦。
“抢劫?”龙啸天张大了嘴巴,“你是认真的?”
看着面色还有些阴沉的南宫婉儿,韦应笑着道:“当然,你只管去就行,出了事儿我背锅。这里巴豆,山海境强者都抵抗不了的绝世巴豆,你懂我意思吧?”
龙啸天点点头,立即折身,宛如猎豹,匹练般射了过去,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
韦应拔出困龙,将一块巨石削平,又砍了几棵大树,当做邓丽只用,搭建出一张简易的桌子,从纳戒中取出花生米,摆在石桌中央。
“稍等片刻,我们在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