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滋味,着实不好受。朕用了十年,才做到皇叔在世之时的一半。然后我发现了我的另外的助力,钱粮朕用了丞相宁申成,用兵朕用了大将军君墨璃,才是比肩皇叔在世。”
皇帝语气到此,陡然一变,冷厉而谈,“然而近日,我竟然得知,有人意图行刺大将军,几乎要毁我江山!”
此言一出,殿下哗然,大部分都是义愤之言,皇帝示意安静,继续说道:“大将军君墨璃,忠心耿耿,我甚是信任,其夫人宁浅羽,乃是丞相之女,贤良淑德,朕也甚是宽心。竟是有贼人意图谋害,无异于,将朕,置于四十年前之窘境!想要朕的江山无人可用!边疆无人可用!其心不诛,朕不得安!”
皇帝到了话的最后,几乎是吼了出来,满场文武,无人敢应。宁申成脸色微青,似乎在思考何事。皇帝此刻却好似没愤慨过,微微闭眼,随后睁开说道:“此事我将彻查到底,各部通力相助,就由……”皇帝一扫视,“丞相全权负责吧!”
此言一出,却是微词在暗中细细作响。任谁都看得出,丞相与大将军并非外界所传的紧密无间,但是此时命令一下,看笑话的人也有不少。丞相立刻来到大殿之中,跪下拜伏道:“臣谢陛下重用之恩,然臣手中有数件大事,难以分身,且臣资质疏浅,难当其责。”
皇帝倒是料到了这一刻,并没有过多动怒。坐在下面的宁浅羽看着跪在大殿中间所谓“父亲”,心中寒意阵阵。她早已不再对这个父亲有任何的期望,但是面对遇袭者之中有着自己女儿的人,当众推辞,显然是对自己毫无在意。呵,真是个好父亲。宁浅羽眼神盯着他,却是心中一阵阵的悲凉。这没来由的情绪,大概就是这一身骨血自带的吧。虽然是这般想,心中的烦躁感觉却是没有丝毫减少,反而越来越烈。皇帝未曾说话,一个宁浅羽没想到的人驳斥了宁申成。云潇然站了起来,厉声道:“宁申成!父皇有令你敢不听,我疑心你是袭击之人!”
这一句话,就连皇帝也没有想到。宁浅羽愣了,想要从君墨璃的脸上找些答案,却看见他也是一脸错愕。这一举动,宁申成也愣了,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好。云潇然似是没有看到周围人的反应一般,更加厉声道:“食君禄,奉君命。大将军是国之栋梁,什么事会比此事重要?”
饶是丞相反应快,立刻跪下喊到:“微臣知罪!”
此刻云潇然却是坐了回去,不再多言。皇帝有些意外,但是还是趁热打铁,“丞相现在还有和话说?可愿意接旨否?”
“微臣接旨。”
丞相的头上已经伸出点点汗珠,奉旨退了下去。“众卿,今日是月节,请不必多虑,尽情赏月。”
皇帝举杯,偏头对着君墨璃说:“君爱卿,你少时随我来,我有事与你相谈。”
君墨璃深鞠一躬,也一起举杯。大家举杯之时,宁浅羽看着远处的云潇然,心中顿起怀疑。他,必然有诈。宴会没多久,君墨璃就被皇帝叫去了。宁浅羽也是觉得宴会太乱了,四处扫视,却是发现云潇然和宁申成都不见了。这不成,必然有诈。她也起身离开宴会,也算是稍微给自己耳朵一个休息。大殿外,一扭身过去就是明夜池,旁边都是花园。心中颇有些郁结的宁浅羽走上前去,坐在亭子里发愣。其实她并非算是发愣,一种预感告诉她,自己若是在这里单独呆着,一定会有她想等的人来。心中的好奇之心实在太盛,而且那日的袭击,她的怀疑对象里,一直有两个人在,一个是宁雨柔,另一个就是……“浅羽,你在这里?”
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宁浅羽却是抑制不住的恶寒,她面无表情的扭身回头看着面前人,“太子殿下?你为何在此?”
云潇然微微一笑,并不作答。“陛下特意带我前来,所为何事?”
皇帝亲自斟酒,君墨璃有些受宠若惊。“爱卿不必慌张,这是特意告慰受惊的你的。”
皇帝笑容满面,君墨璃有些失神,也举起了杯一饮而尽。“那弓可还用的顺手?”
皇帝问道。“甚有臂助,如虎添翼。”
这倒并非奉承,那弓的确是罕有的好弓,君墨璃说这话都是真心实意。“可有命名?”
皇帝不经意的问道。“还未有,请陛下赐名。”
君墨璃恳请道。“就叫……空河吧。”
君墨璃眼皮猛的一眨,脸色勉强稳住。这个名字,太熟悉了。“我听父皇说,你和大将军在秋猎遇袭了?”
云潇然问道,他尽量保持着他以为的温和的笑容,虽然给宁浅羽带来的只有恶心。“对啊,是你所作嘛?”
宁浅羽说道,直接噎住了云潇然。“你说笑了,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云潇然不愧是一国太子,脸色恢复极快,他立刻转移话题,“那夜你一番言论,确实打醒了我。我其实也不必担心太多,若是我能力出众,何须虎符?江山必定是我的。”
鬼才信你。宁浅羽在心中冷笑,若是你云潇然是这样的人,哪有这么多事?心中刚有些冷意,打算讽刺一番,却看见身后出现了两个身影。“太子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女性的声音响起,迟钝则在看见你宁浅羽之后。而她的身后,一个沉默的人站立着,看到太子和宁浅羽在,也是表情不悦。都来齐了。宁浅羽微微挑眉,看着来人,“见过妹妹,父亲大人。”
“那你叫什么?”
“我叫空河,我母亲叫空姬。”
“呸,野种!”
“爱卿?”
皇帝见君墨璃有些迟疑,问道。“哦……在下得赐名受宠若惊,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君墨璃连忙回答,心中却是一阵复杂。“嗯……”皇帝微微点头,说道:“你近日的受袭之时,我没有答应你的面见之事,心中可有不满?”
“臣怎敢有不满!”
君墨璃说道,头却是不敢抬起来。“况且现在,我不是已经面圣了么?”
“我怕你心生委屈,特有此问,不必多虑。”
皇帝叹了口气,“不过也是啊,就算生了不忿,也是人之常情耳。”
“臣并无不忿之意。”
君墨璃还想说,皇帝摆摆手。“不必多言,我知你意。”
君墨璃这才抬起头,满饮了一杯。“这满朝文武,我虽偏袒你,但是总会有不满之人。我近日偏袒你过多,前次你内人之事也是,所有才让你受人嫉恨,引出这一事。若是再私自招你进宫,你就更加被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了。”
皇帝语重心长道,“所以才挑这样一个日子,震慑一番群臣,希望爱卿可以体谅。”
“微臣万死难抵圣恩!”
君墨璃甚是感动道。皇上摇摇头,“朕可不是要你死才报答我,朕就是怕你死才这样做。现在战事频发,朕不能没有你。”
君墨璃点点头,深以为然“对了,爱卿。袭击你的人,你可有怀疑?”
皇帝突然问道。“臣……不知。”
君墨璃颇有些迟疑。“看爱卿这般样子,就知道与我所猜八九不离十了。”
皇帝微微叹了一口气,“朕也是,两难啊。”
君墨璃悄声的饮酒,却是面无表情。“太子殿下,您为何来此地?”
宁雨柔好似没见到宁浅羽似的,只对着云潇然说话。“我在和浅羽对话。”
云潇然有些不悦,自己做事,这女人管的太宽了吧。然而自己的不悦并没有传达在宁雨柔的耳朵中,传达过去的是那句“浅羽”。他们何时这般亲密?以名相称?宁雨柔想起那日自己在林中,被云潇然当作一个个棋子,又在心中和他对待宁浅羽的态度做了对比,心中醋意甚是汹涌。“哦?浅羽?我竟是没见到姐姐大人也在于此?”
宁雨柔假意走进,笑道:“姐姐莫怪,天颇有些黑,未曾看到。”
“妹妹不比焦虑,我怎么会怪罪于你?你自然是明白。”
宁浅羽看见宁雨柔这假意奉承的样子,心中却是感觉一阵可笑,所以讽刺了一番。宁雨柔立刻明白了,这是在讽刺那她原谅自己的那次,让自己丑态尽出。心中更是气急,说道:“姐姐如此宽厚,是妹妹之福。妹妹不日就将与太子殿下完婚,所以太子不见心中有些急切。敢问姐姐可有要事跟太子殿下相商?”
此言就是刻意强调自己的位置,似乎想凸显出宁浅羽是个偷腥的猫。宁浅羽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我可对你的太子殿下没多少兴趣了。“妹妹莫要急,姐姐只是有些忘却了之前的事,想要……”宁浅羽纤长的睫毛眨巴眨巴,“问问太子可还记得过去的那些事?”
这女人怎地如此不知廉耻?宁雨柔几乎要被宁浅羽的态度气的压制不住,但是幸好自己还算是有些城府,在外也只是表现出微微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