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眨眼而过。
祈福大典的日期选在廿九,京城离玄清山还有一段距离,需要提前一天启程。
迎着黎明,显庆帝携妃嫔皇子乘坐皇家御辇,后面跟着三百禁军、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一行六七百人浩浩荡荡前往玄清山。
江娴坐在裕国公府的马车里,昏昏欲睡。
山路难走,马车颠簸,江娴起得又早,浑身疲惫。
清晨空气清新,她却被颠得恶心想吐。
秦衍风犹豫了片刻,从怀里摸出一个月白的瓷瓶,递给江娴,“不舒服可以吃这个。”
这是杜太医专门为江娴配制的药丸,昨天夜里托杨五给送来的。
秦衍风正愁找不到机会给她,眼下时机正合适。
“这是什么药?”江娴眼神狐疑,“不会是泡脚用的吧?”
秦衍风痴傻,他递来的药江娴不敢乱吃。
秦衍风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想法。
只得无奈道:“这是杜太医给我的,调气养血,安神醒脑……你不要算了!”
“给我一颗吧。”
江娴实在难受。
杜太医开的药那肯定差不到哪儿去,那瓷瓶又精致,想必没问题。
秦衍风递了一颗药给她。
药丸是特殊的淡绿色,散发清香,小小一颗不用喝水就能在嘴里化开,味道甘涩。
江娴服后半个时辰,头晕犯恶的症状便消失了,干痛的嗓子也感觉阵阵清凉。
“你果然没骗我。”江娴恢复了红润的脸色。
秦衍风将药瓶递给她,“拿去。”
“不行不行。”
江娴赶紧连连摆手,“这是杜太医给你的药,我不能乱收。”
秦衍风这下没话讲了。
怪就怪他刚才信口胡说,让江娴误以为这药是杜太医给他研制的。
江娴态度明确,他不好强给,只好放自己怀里暂时保管。
长长的队伍在山道上蜿蜒徐行。
傍晚时分,总算抵达玄清山脚下。
太庙建在山顶云海中,是帝王祭祀先祖的家庙。
庙中左右大殿分别供奉着皇室先祖的神位及异姓功臣的牌位,因此庙中不允许有活人居住。
在半山腰上有一座天子暂歇的行宫,只有皇亲国戚能踏足;
行宫不远处修建着罗汉寺,寺里的僧人平时诵经念佛清扫太庙,当天子携文武百官来时,要给所有人安排食宿。
江娴沾了晋王和裕国公的光,有幸能去行宫居住。
刚下马车,借着蒙蒙夜色下,江娴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忍不住唤道:“问春!”
段问春前些日子才从禹州被接回来。
她一回府,靠着收集的证据揭露了嫡母嫡姐对她使的手段,段侍郎将那二人关了禁闭,直到这次祈福大典才放出来。
段问春心情极好,她欢快地跑到江娴身边,“娴姐姐!我想你肯定也在,果然碰上啦。”
江娴柔声笑问:“许久不见,近来如何?”
“还好。”段问春灿烂地笑了一下。
嫡姐嫡母不肯与她安生,要说好,又能好到哪儿去。
不过她天性乐观,即便遭遇苦难,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
而且,被罚去禹州的庄子并非一件坏事,她认识了一位极为英俊的贵公子……
江娴道:“你住寺庙我住行宫,隔得不远,有空可以一起游览玄清山。”
段问春点点头,规划了一下,“太庙大典要举行七天,除了第一日上午举行祭祀会耗时久些,其他时候都有闲暇呢。
听说罗汉寺的僧人在后山种了一片菊花,有墨牡丹、玉翎管、瑶台玉凤、绿水秋波……品种极多,快到花期,估摸开了不少,我们可以一起去赏花。”
祈福活动不会让文武百官一直跪在太庙里,显庆帝一把年纪也折腾不起。
除了第一天和最后一天,中间五日都只是上午下午各念一个时辰祷词。
段问春盛情相邀,江娴欣然同意。
二人正说着话,耳畔忽然响起秦衍风的声音。
许是夜风寒凉,他的音色特透着一点冰冷,“叶荷萱,你在和她说什么?”
秦衍风方才正跟秦随星一起搬随行的箱子,回过头,发现段问春竟然在和叶荷萱相谈甚欢。
上一世叶荷萱怎么对段问春的,他记忆犹新。
虽然这一世叶荷萱改变太多,但秦衍风还是有些担忧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江娴没听出他的语气不对劲,仍柔和地微笑,“我和问春约好了过两日一起去后山赏菊。”
段问春对江娴的夫君一视同仁,热络道:“秦大公子,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和姐姐一起来玩。”
秦衍风不知是喜是忧。
喜的是段问春主动相邀,忧的是他是作为江娴的挂件顺便捎上。
而江娴内心也很复杂。
按理说这个时候秦衍风应该对段问春情根深种了,可上次迎夏宴被她搅合,不知道秦衍风如今对段问春到底是什么态度。
和秦衍风相处这么久,江娴早已将他视作江月的替代,处处关照。
她预知秦衍风的感情注定无疾而终,为了他今后好受一些,她私心里希望他不要偏执地喜欢段问春。
“我夫君他嘴馋,路上总想吃东西,我怕他走一半路程就闹着回来。”
江娴犹犹豫豫地开口。
或许,阻扰秦衍风和段问春相处,算是对他好吧?
段问春惊讶地扫了眼秦衍风,随即又颔了颔首,“对哦,我记得你夫君他特别喜欢吃糖炒栗子,上次他走丢了,姐姐给他喂了一嘴栗子才哄住呢!”
“现在不好将就他。栗子不爱吃,爱吃些蜜饯橘子裹衣花生。”
“姐姐实在心好,大公子都这样了,你还不离不弃。”八壹中文網
“瞧着怪可怜,总得有人来照顾……”
两个女子你一言我一语,秦衍风脸色越来越黑,明明满腹经纶,此时也无法反驳。
三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料到暗中有人悄悄观察。
刘甯和他的心腹曾述站在荒草丛生的角落里,隐蔽了身影。
曾述低声提醒,“殿下,是段姑娘,你要过去找她叙叙话吗?”自从禹州一别,两人暌违许久了。
刘甯一摆手,“先不急。”
他眯起狭长的凤眼,冷冷睇视秦衍风,“我倒要看看他什么时候露出真面目。”
曾述知道主子在想什么,根据之前得到的线索,刘甯怀疑秦衍风是二皇子背后的高人。
曾述蔑向秦衍风。
他站在两位貌美如花的女子中间,却面无表情像个木瓜。
曾述叹气摇摇头,“你看他,眼神呆滞,行动迟缓,着实不太聪明的样子。”
“凡事不能看表象。”刘甯挑眉,“后天的计划布置好了没有?”
曾述躬身道:“殿下放心,万无一失。”
“那就好。”
刘甯勾了勾嘴角,又望了眼秦衍风的方向,拂袖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