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她天命有定,迟早会死,金银之物对她这个异乡异客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将赠给有需要的人。
酒楼的地皮原本是嘉云郡主的。江娴想写郡主名字,郡主婉拒,没辙,江娴顺手填了“秦衍风”,反正他是嘉云郡主的好大儿,送给秦衍风等于送给了嘉云郡主。
加之契约里有徐嬷嬷和翠浓的名字,等酒楼日后有起色,秦衍风指缝里漏点钱,都够她们下半生无虞了。
江娴跟汤万香说了会儿话,见雨停了,领着秦衍风准备回府。
坐上马车,秦衍风也不跟她说话,头偏向窗外,看着不住倒退的雨后景色。
江娴喊了他几句,他当没听见
江娴觉得他应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于是没有打扰,还贴心的给他剥橘子吃。
秦衍风看了眼盘子里的一大堆水果:“……”
他很想说一句“谢谢,我不饿”。
秦衍风一回府,嘉云郡主闻讯而来。
她惦念秦衍风的身体状况,嘘寒问暖。
见得儿子瘦了黑了,还跺着脚对杜太医埋怨:“这个杜太医,要不是他医术高超,我定不让你去他府上吃这些苦!”
秦衍风只笑笑。
毕竟杜太医帮他背锅不止一次两次了。
秦衍风左看看右看看,忽而询问:“母亲,弟弟呢?”
“他跟几个同窗外出游学了。”
“什么时候回来?”
没记错的话,秦随星好像借着游学,偷偷摸摸去鲧州找过段问春。
“不管他。”
嘉云郡主被秦随星的事儿烦的脑仁疼,“反正他闲着不是事儿,男儿就算不去征战沙场建功立业,也得考个功名傍身。”
秦衍风深以为然
他轻轻颔首
嘉云郡主抬眼,看见儿子温润懂事的模样,莫名戳中了心头柔软处,眼泪瞬间氤氲。
她哽咽道:“想当年,你十六岁金榜题名,是何等风光……”
“母亲。”秦衍风心底生出愧疚。
他握住了嘉云郡主的手,无声安慰。
再等等
最多半年光景,他一定会做出一番事业,令裕国公府长盛不衰。
江娴一看嘉云郡主快哭了,忙钻出来打岔,“衍风,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我吩咐厨子给你做呀。”
秦衍风在马车里吃的乱七八糟都没消化呢。
他一听这话就觉得噎得慌,闭口不答,好似对江娴有多大怨气似的。
江娴摸摸鼻子,有点尴尬。
嘉云郡主见不得乖乖儿媳受委屈,哪怕对秦衍风百般溺爱,免不得站出来说几句场面话:“衍风,萱儿问你问题你要回答,知不知道?”
秦衍风低下头,做出一副好像被吓到的样子。
江娴赶紧打哈哈,“没事的母亲,我这就去安排,我记得衍风最喜欢吃甜的了!”
嘉云郡主愣了愣,“是么?我怎么都不知道他喜欢吃甜?”
“真的,他上次吃了好多糖炒栗子,这次还吃了橘子蜜饯裹衣花生……”
嘉云郡主甚为高兴
秦衍风一看母亲在笑,干脆任由江娴说了。
当晚裕国公推了应酬,在家中一起吃了顿饭。
席间,裕国公带来了一个消息,此次七皇子二皇子治理水患有功,龙颜大悦。
圣上于本月中旬准备了一场宫宴,准备犒赏二位皇子的同时,与臣同乐。
届时京中五品以上的官员与皇亲国戚皆要到场,算是难得一遇的盛宴了。
江娴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
她穿来以后,变数颇多,原著中,这什么宴会的情节好像并没有发生过。
当晚,秦衍风没有宿在松竹院。
趁着秦随星不在,他抱着被褥去了梅柏院。
翠浓和徐嬷嬷瞧得这幕,心生不悦,“大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块冰,见到少夫人也该被捂化了,他那样子,好像少夫人是洪水猛兽,多处一会儿就要被嚼着吃了。”
江娴微微一笑:“没事,顺着他意吧。”
她一个正常人干嘛要和不正常的人计较琐事。
秦衍风搬进了梅柏院
他心中清楚,对江娴的躲避是因为那种若有若无的“不自在”。
他不习惯她的温柔小意,不习惯她的细语体贴。
明明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女人,他却短暂的迷失了方向,无法判断她是在装模作样还是真情流露。
秦衍风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跟江娴拉开距离。
天色尚早,他睡不着,便想去弟弟的书房找些古籍看看。
夜风凉透
吹得他右手执盏的油灯明明灭灭
秦衍风推开书房房门,走到书架前,只见书桌上放着许多炭笔画,麋鹿、酒壶、花树……而某些没画好的地方被一支朱砂笔圈起来,写有批注。
一看那弯弯扭扭的字体,秦衍风就知道这是出自谁手。
想来他不在家的这段日子里,弟弟总是拿着画作去找江娴评判。
想到二人一起探讨画作,气氛紧密融洽,秦衍风顿时冷了脸色。
他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
或许是因为上辈子,叶荷萱对秦随星疯狂的爱慕,让他心底蒙上了一层阴翳。
哪怕这辈子,她性格改变,对他无微不至轻言细语,他仍不能释怀。
她说他处处都比不上秦随星,说他痴傻可恶,说跟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觉得恶心,还质问他,为什么嘉云郡主和裕国公要生两个儿子。
一个如天边玄月高不可攀,一个像是地底的淤泥碰一下就觉得恶心……
秦衍风怒不可遏,一挥袖,哗啦啦挥落桌上的笔墨纸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