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冶四肢僵硬的蜷缩在羽绒被里,在这个没有供暖的城市工作了多年,还是觉得有些刺骨的寒意。
这里到底还是不适合她这个北方人生存。
外面滴滴答答,连绵不断的小雨让室内的空气都变的湿漉漉的,耳边只剩下呼呼作响的空调机箱的风声,然而这没办法让她感觉到一丝丝的温暖,有的只是干燥和莫名的烦躁情绪的酝酿。
赵小冶慢慢撑起身,然后胡乱的抓起身边的靠背往后一塞,坐了起来。
赵小冶颤颤巍巍的伸出手,那是她自己都没办法控制的高频率颤抖,她试图去拿起床头柜上那早已冷却的水杯,想要用冷冰冰的水让自己平复下来。
"砰——"的一声。
玻璃杯从她手中脱落,在地上炸开,水花溅了一地涟漪。
小冶用发抖的双手捂住眼睛,泪水从指缝中倾泻而出,她终于哭出了声,重新找回了自己。
仿佛过了许久,她才慢慢缓了过来,双手慢慢移开,一串串眼泪还是不听话的从眼角滑落,滴落在被窝里,浸湿了睡衣......
泪眼朦胧中,赵小冶抬手摸索起床头的手机,打开发现已经凌晨三点了。
和往常一样,她的双手好像又控制不住似的点进去,那记录他们曾经哭过笑过的相册,那些曾经无数次想要删掉的共同记忆,可一看到那时的他们,那个十七岁青春雨季笑的张扬笑的天真无邪的他们,赵小冶就不忍心说再见。
照片里的两人,曾一起说好的未来,当年彼此约定的场景好像还在眼前。
可现实好像就是这样,在时光的长河中,只是一瞬没有握好彼此的手,就会被这滚滚洪流冲散,消失在人群中......
半个小时过去......赵小冶渐渐回过神来.
如果不是司康的突然离世,想来她和他之间的感情大概也会和大多数的校园爱情一样,随着彼此的转身离开,也随着时光的流逝,在一日又一日的忙碌中渐渐淡忘彼此。
虽然可能留有遗憾,但也会和芸芸众生一样,按部就班的恋爱,结婚,生子,老去就此一生。
然后在老去的日子里想起,曾经有人爱我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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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没有如果,司康的离世让这段感情在还没被冲淡的时候,就镌刻在生命的纪念碑上。
这让现在踽踽独行的赵小冶,对于生活,对于未来,都茫然失措而又冷淡无望。
现在的赵小冶每天,除了要长时间对着电脑建模画图工作,还要白天在甲方爸爸的指挥下疯狂改图不说,与水暖通结构撕来撕去,也要耗费不小的心力。
熬夜加班伤身,每天保温杯泡枸杞还能撑一撑,可每每面对七大姑八大姨莫名的关注和公司热心肠的老大姐的热切关心的时候,她想自己真的是太难了。
人类的悲欢果真并不相通,没有人想要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他们妄图用普世的规则和价值观来约束规定所有人的人生旅途,只有那些无畏的勇士才能突破牢笼,获得自由。
可赵小冶觉得自己就像装在套子里的人,迟早会被周围缠绕......至死。
27岁没结婚的她感觉到自己其实还年轻,但也好像没有爱人的能力也没有心动的感觉。
父母都早已有了自己的生活,除了偶尔的关心,尴尬的交流,大家就是熟悉的陌生人,可能就如母亲所说,这个血脉就是生性凉薄吧。
深夜好像就是这样容易令人思绪汹涌,放大心底敏感的自己。
过了这么多年已经快要三十而立了,可赵小冶觉得自己好像还是曾经那个只会在深夜哭泣的女孩,就算自己极力去否认,当年的事情还是给她留下了阴影。
她无法否认十年前的自己不够强大,不够勇敢,而现在的自己在失去司康后又回到深渊,而唯一的那道光也不复存在了。她知道的,自己一直是个表面坚强,心里懦弱自卑的角落女孩。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外面似乎有缕缕光线射进。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平复,赵小冶渐渐从回忆里醒了过来,成年人的崩溃瞬间总是在孤独的夜里才能爆发,白天大家都要戴着面具跳舞。
平静下来的赵小冶缓缓起身收拾残局,俯身,仔细的捡起砸在地板上的玻璃残渣,用胶袋封好。
重新接了杯凉白开水,又在床头抽屉里找出安眠药两粒灌下。她对安眠药的依赖已经很久了,每每失眠只能用此强迫自己。
赵小冶平摊在空旷的大床上,入眼是苍白的屋顶,慢慢给自己催眠,渐渐眼皮沉了下来,再次入梦。
如果你在,我是不是就可以更勇敢乐观的面对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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