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得往北再走点,离开城市的时候我们就是最后一批人了,已经占不到好地方了。而且也不知道要在外面过多久,再往北边没人的地方走点,我就能砍一些树,花几天时间搭一个木屋。”
威马抱着自己最小的儿子,腰间绑着绳子拖着一辆木质推车。轮胎是自己削的,一路上磕磕绊绊,撞了好几下腿。 上面堆积着用篷布包起来的食物,之前在别墅区遇见的那个少年送的。 他们最后只拿到了一些食物,大部分都被其他人分了。 有几个大孩子想要抢走自己儿子手腕上戴着的玩具一般的臂环,也是那个少年送的,但是被自己吓走了。 威马一只手紧紧抱紧趴在自己肩头睡着的孩子,另外一只手朝后拉着绳子。 他的妻子裹着头巾背上背着包裹,紧随着自己丈夫之后,时不时伸出手扶着颠簸的推车。 他们正走在一条边路上,远处坡下铺展起来的临时帐篷蔓延无穷无尽,给人一种很拥挤的感觉。 社会各阶层的人士挤在一起,没有什么贫民窟和富人区的差异,生活垃圾仅仅是在一天之内就堆积到了很难处理的程度,到处都是喧闹和怒骂。 骑着高头大马的警卫们奔行在警戒线划开的道路中,压制着人们的骚乱。 准备离开营地,自寻生路的人不在少数。 但是没有一个敢回头回到城市,因为人们已经能看见怪兽在城市中造成的破坏,激荡起来的烟尘还有爆炸的火光。 以及人造巨人特洛伊从山脉地下以极快的速度抵达战场造成的空爆声,直到现在还有人没有恢复过来,耳朵里时不时发出嗡鸣声,难以消散。 这些情况无不在昭示着,城市内部已经成为了巨人和怪兽战斗的战场,他们这些人类,无论身份如何,王公贵族亦或是乞丐,都无法在那非人的战场之中存活。 一些人们甚至开始警惕,他们已经远离了城市,但是这些距离,真的安全吗? 几个年轻人身上的穿着有些破旧,缝了很多补丁,远远地蹲在一边看着离开的人们。 天气已经有些湿冷了,看样子几个小时后就会下雨。 他们是附近一个工厂的工人,只是紧急事态停工之后,他们这些不是正式工的人没有宿舍,被赶了出来,也不能回家里取东西,仅仅靠市政厅发放的那几块干面包,会把他们这几个大小伙子饿死。 “帕替卡,那个大叔,腿上右伤。我看他拉着的推车上物资很多,就算没有事物,我们也得找到一些衣服,要不然晚上冻生病了,那些见钱眼开的医生们,不会给我们治病的。”
索勒依凑到他的朋友身边,帕替卡是他们中力气最大的,性格也比较莽撞。 帕替卡许久不说话,索勒依有些尴尬地缩着脖子拉紧衣服就要离开,忽然被一把拉住,帕替卡缓缓说道: “再等会,警卫们还能看见这里,一旦发生混乱,他们骑着马,很快就能赶来。”
索勒依面色一喜,冻得冷飕飕的身子也感觉来了干劲,急忙去找其他兄弟们准备了。 不多时,他们就紧随着离开营地的人群,跟在威马身后。 直到来到了一片林子中。 威马就准备在这找一个地势背阴的地方挖掘坑洞作为木屋的空间主体,就省去了接近一半的树木砍伐量,只需要搭建好稳固的棚顶就好了。 他是专业的木工,只是以前在给一个贵族老爷做木柜时,被那家的熊孩子推动了柜子砸到了脚,落下一些伤。 他的儿子西格玛乖乖地待在自己母亲身边,看着母亲整理食物。 威马拉动了汽油栓锯,后世电锯的雏形。要是靠斧头一下下砍,今天夜里也把棚子搭不起来。 这些汽油是他从路上的汽车里收集的,好在那个时候没多少人注意他,没有被当做小偷抓走。 中午的时候,天气放晴了一会,但是肉眼可见的阴云正在附近凝聚,等到云团再次遮盖太阳的时候,就要下雨了。 几个阴影忽然遮挡住了林间宝贵的阳光的投射,冷冰冰地投视过来无情的视线。 “把食物和保暖的衣服,给我们,工具留下,我放你们走。现在回去营地,你们还能在晚上之前到。”
帕替卡一米九的体型缓缓走上前,他有些忌惮这个瘸腿的男人手里嗡嗡作响的栓锯,最好还是不要受伤,逼这些人走开就是。 威马走上前来把自己妻子和儿子护在身后,有些紧张,还没开口,就听见自己的儿子稚嫩的声音: “你们这些大坏蛋!奥特曼会把你们全部打败,biubiubiu——!”
“啊哈——咳咳、哈哈哈——!”
帕替卡身后,索勒依被这副言论逗得大笑出声,同行的人们也哈哈大笑,像是听见了什么滑稽的事情。 “你知道我去年为什么会被从学校赶出来吗?”
索勒依自豪地说道,“因为我抢了那几个富家子弟的玩具和卡片。真搞不懂了,那些塑料人偶有什么好玩的,那些卡片也是,最贵的一张居然价值十个面包。我老爹工作两天才能挣一张那些垃圾的打印制品,最后活活把自己病死都没钱治病。你还指望着奥特曼会来救你?拜托,他忙着打怪兽呢。”
他话音刚落,同伴们就开始从兜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石头,在手里晃荡着,不断地朝着威马逼近。 傻子才会和他近战,丢石头就能把这个瘸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等一下!”
威马大喊道,“你们可以带走这些食物和衣服,然后你们自己回去避难营地即可。”
他已经准备等这些人离开后换个地方重新搭建一个棚屋,在野外只要运气不错,至少也不会饿死。但是在避难营地那种紧张的环境里,周围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帕替卡摇摇头,说道:“不、把工具也留下。你最好决定快一些,要不然,我们就抓住你的妻子孩子,逼你帮我们搭建棚屋,再放你们走。”
威马有些绝望地慢慢放下自己手中的工具,返身护着自己的家人,就要慢慢离开这片区域。 几分钟后,下雨了。 威马撑着自己的大衣保护着妻儿,自己暴露在大雨之中,朝着避难营地走去。 他们顺利地穿过了营地围墙,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帐篷,只能躲在已经分完午饭的食堂棚子底下。 “爸爸我饿!”
西格玛一天没吃东西了,他们本来食物很充足。结果被打劫之后,就什么也没剩下。 “看好他,我去找点吃的。”
亲吻了妻子的额头,威马起身勉强拧了拧自己的衣服上的水,再次走进了大雨之中。 他只能指望能够冒险从最近的林子里找到些吃的,勉强能够果腹就好。 西格玛被母亲抱在怀中,捂着手臂上的臂环,不知道是自己的体温温暖了臂环,还是这个臂环自己在散发着一丝丝暖意。 直到天空中传来一声可怕的嘶鸣声,一个破空而来的巨大黑影甚至撕裂了倾盆大雨的雨幕,造成了短暂的无雨期,将大部分帐篷刮得沙沙作响。 一些帐篷外的警卫们连人带马被狂风吹起,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随后大雨恢复,在漫天的狂风暴雨之中,那巨大的黑色身影显露出赤红色的恶魔一般的瞳孔,无情地俯视着这片人类的聚集巢穴。 “怪兽!是怪兽啊!”
凄厉的、恐惧的喊叫打破了那份可怕的拧紧,整个营地不可避免地混乱了起来。 帕替卡一行人远远地看见了那个庞然大物的降临,不由得有些欣喜,他们躲在了林子里,对那些同类们即将遭受的命运,漠不关心。 他们本来就是在社会中被大众忽视的一群人,如今他们反过来漠视这个社会,也没有什么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