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浔早上醒来太阳穴就跳着疼,被房间里叽叽喳喳聊天的声音吵得头都要炸了,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发火,准备到半小时就把人都请走。
旁人见他微蹙着眉,也不接话,以为自己说到了点子上。
就是嘛,老婆常年在外面拍戏,身边都是小鲜肉,一不小心还闹个绯闻什么的,有哪个男人会高兴?恐怕心里早有怨言了。
亲戚越想越气,家里那个儿媳妇可不就是这样吗?
“你看看你,一个人忙里忙外,你表舅妈我看着都心疼。”
庄孟实从中调和,“要说还是我毛病多,三天两头进医院,他们也是被我这把老骨头拖累了。”
沈浔抬起头,刚准备开口。
自称表舅妈那人抢先道:“您可别这么说,照顾老人都是应该的,家家都这样,就是知许家那个常年在外的,也帮不上忙,倒是辛苦他了。”
转头又说:“你老婆也真是的,要说咱们这样的家庭还养不起她吗?成天出去抛头露面的,确实有点不太像话,那结婚前和结婚后可不一样。”
说完听得“啪”的一声,沈浔把手机丢病床旁的柜子上。
语气冷淡道:“说完了吗?”
表舅妈顿时愣住。
二舅已经看出沈浔表情很不好了,准备劝一劝,手还没伸出去,手臂内侧的肉就被人掐了一下。
他疼得“啊”了一声,所有人都朝他看过去。
二舅妈扶着他的胳膊说:“他说他忽然胃疼,我先带他走了啊,爸,我们改天再来看你。”
说着拖着二舅就走出去。
走出病房,二舅揉着胳膊,边吸气边问:“你掐我干什么?”
二舅妈叉着腰说:“我还想问你呢,她惹的事,你出什么头?我早些年就听过你们俩青梅竹马。你当着我的面就敢跟我整一出余情未了啊?”
二舅连忙举手投降,“我出什么头?我是看知许要发火了想劝一劝,你可别乱冤枉人,还有我什么时候跟她亲梅竹马了?她和我表哥结婚前我都不认识她。”
“是吗?”二舅妈眨了眨眼,“那多半是我记错了,你们家亲戚太多了,几十年我都没记清楚,哎呀,早知道就留在里面看热闹了,我还没看过知许发火,你说我如果现在进去,会不会不太合适?”
二舅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
“别说话。”二舅妈打断他,偷偷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病房内。
沈浔冷着脸,“表舅妈是吧?”
“啊?是。”
沈浔道:“你觉得为什么还有个表字?我亲舅舅舅妈都没来管我的事,你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
几句话就让对方下不来台。
病房里气氛很差,庄孟实连劝说的想法都没有,沈浔这孩子从小就最有分寸。
表舅妈讪讪道:“我就是说两句而已,但是话是好话,忠言逆耳啊。”
沈浔冷声道:“我老婆还轮不到你来管,想管可以让你儿子多给你娶几个儿媳妇。”
“你……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你怎么说话的呢?”
沈浔道:“那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管不住自己的嘴,当心惹火上身。”
表舅妈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好像说了我只提醒一句。”沈浔解开袖扣往上挽了挽,“回吧,老爷子要休息了。”
听见屋内传来这话,二舅妈连忙拉着二舅离开,眼睛一斜,骄傲地说:“你看看,我是不是比她好多了?你以前眼光不行啊。”
二舅一个头两大,“我都说我以前不认识她了。”
“对哦,”二舅妈说:“我忘了。”
亲戚一一离开,沈浔的脸色还没缓和过来。
扭头问庄孟实,“觉得我话说重了?”
“要听实话吗?”
“嗯。”
庄孟实叹了口气,“当初我就不该走文学这条路。”
沈浔挑了下眉,文人就是这样,说什么都先来个铺垫,根本不知道他下一句要表达个什么。
庄孟实继续道:“今天听你骂人,忽然发觉是真的过瘾。”
沈浔失笑,“您现在也可以骂。”
“那不行,”庄孟实说:“架子端久了,我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晚节不保,再忍忍。”
沈浔抬手在发疼发胀的太阳穴两边按了按。
庄孟实当即问:“不舒服?”
沈浔放下手,“被他们吵得脑仁儿疼。”
庄孟实笑了,“你这才一场,我躺在这里一天要经历三四场。”
“您把保镖赶哪儿去了?”
庄孟实说:“白天黑夜的守,怪勤苦的,我让他们去休息了。”
“他们会换班。”
“啊?是吗?”庄孟实疑惑道:“我看他们衣服都一样,头发也短成一个样,我以为一直是那两个人。”
沈浔又打电话把人叫回来,保镖也没敢走远,就在楼下车里候着,一个电话就上来了。
主要的目的倒不是为了阻拦来探病的亲戚朋友,主要是以防有人对老爷子下手。
现在是确定姓周的保姆有问题,沈浔没有打草惊蛇,想要把她身后的大鱼钓出来。
只是这两天保姆都没什么动静,看上去和从前毫无二致,每天在家里做饭送过来,沈浔没让老爷子吃,老爷子的餐食都是另一家私房菜馆每顿按时送来。
电梯开始下行,沈浔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似乎看到了重影。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视线又恢复了清明。
走到医院门口,他才想起来忘了让司机把车开过来,电话打过去之后,他站在门口等。
医院门口有一个小型广场,广场外就是大马路,汽车往来的噪音,像是脑子里像有一把电钻,一下一下突突钻得刺痛。
他抬手撑了撑旁边的柱子,在门口坐了下来,躬着背,撑着头用力呼吸着。
“沈浔,你怎么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