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浔又看了他一眼，眼里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不咸不淡地问：“企划书带了吗？”
贺子程猛然抬头，刚刚还如在谷底，一句话又给他拉到了天上。
“我不问第二遍。”沈浔说。
贺子程反应过来，忙说：“带了带了。”
左右看了一圈，才发现没带在身边，连忙起身说：“我落车上了，现在就去拿。”
跑到门边，又回头，“三哥你等我，你可千万别走，我马上就回来。”生怕他走了一般。
沈浔面色不虞，耐着性子等了两分钟，贺子程急匆匆跑回来，服务员已经把菜上齐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把企划书抽出来，毕恭毕敬地放在沈浔面前，跟个小跟班似的站在他旁边等他看。
贺子程跑得急，就这么一小段路都跑出了一身虚汗，身体是真不行。
再看沈浔，白衬衫包裹着一身薄肌，看着清瘦，胳膊抬起的时候，肩臂处绷出隐隐约约的肌肉线条。
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长得好，生得好，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脑子也好使，学什么都简单，不像他，从小被棍棒追着学，愣是学不出个所以然来。
贺子程正暗自纳闷呢，忽然发现沈浔抬头扫了他一眼，刚才好像他问了句什么来着？光顾着发呆了没听清。
“三哥，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问完发现他脸色又沉了一度。
沈浔也是翻了翻企划书才发现他一直杵在旁边盯着他的手臂看，问了句企划书里的疑问，谁知他只是搁旁边站着发呆，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沈浔冷斥，“坐下。”
贺子程乖乖地把屁股挪回椅子上，狗腿地问：“三哥，我这企划书做得怎么样？”
还是嫩了，问题问不到点子上，搁旁人就直接问项目如何了。
企划书厚厚一叠，约莫有一点五公分厚。
沈浔刚才只是大致翻看了一下，这会儿合上丢回桌上。
“华而不实，二十页就能搞定的东西，硬编出来四百页，你自己看完了吗？”
“看……”贺子程下意识想说看完了，但在沈浔审视的目光下，没敢接着往下说。
老老实实道：“看了个大概，但是三哥你放心，项目是绝对稳妥的。”
然后噼里啪啦跟机关枪似的讲了一通，也不敢在沈浔面前吹嘘了，讲得挺接地气，沈浔从商十年，是骡子是马在他面前溜一圈他就清楚，再怎么吹嘘也能被他一眼看穿。
那支烟半天没吸，烟灰积攒了很长一截，沈浔摁灭在烟灰缸里，直接问：“要多少？”
贺子程心潮澎湃，压着要跳出胸口的心脏，犹豫了一下，伸出一只手，“五，五千万。”
价格说高点好讲价，哪怕降一些也离他的预期不远。
沈浔：“三千。”
“三千就三千，”贺子程脸上的欣喜盖都要盖不住了，“我就知道三哥爽快，自己发达也不忘拉我们这些兄弟一把。”
“别拍马屁，”沈浔淡淡道：“我话还没说完。”
“我不投资，算借，你这个项目运营得怎么样与我无关，三年内我拿回我的钱。”
贺子程顿时愣在那里，为难道：“这……你要是不投资，那些人哪里会买我的面子？”
沈浔冷笑，“怎么？用我的钱，还想用我的人脉？那我要你来做什么？空手套白狼也要有个度，谁都不是傻子。”
贺子程一脸尴尬，还想再挣扎一下，“三哥……”
沈浔看了看手表，不耐烦地问：“我就这一个选项，你要，写借条拿钱，不要，以后也别来烦我。”
贺子程咬了咬牙，管他什么情况，钱拿了再说。
“要！”
沈浔似乎一刻也不想多留，看了一眼手表，起身准备离开。
“不坐会儿吗三哥？菜都上来了。”贺子程还想挽留。
“不了，”沈浔道：“还有事，你自己吃。”
贺子程跟在沈浔后面把人送出去。
沈浔上车后，又把车窗滑下来，手随意地搭在车窗上。
贺子程立马明白他有话要说，弯腰认真听着。
“明天去公司拿钱。”沈浔道。
贺子程连连点头说好。
“还有，你在外面怎么玩我不管，别把麻烦扯家里来，擦屁股的事情，我不会再帮你做第二次。”
贺子程想起以前的事，冒了一脑门子的汗，“知道了，三哥。”
车窗慢慢关上，刚刚眼前还是沈浔，现在玻璃反光只看见自己这张脸，反差可真够大的。
平时看着也还挺不错的一个人，硬生生被沈浔衬托成了土鳖。
沈浔的车刚离开，旁边走上来几个人。
“哟，贺少，刚才跟谁说话呢？”
“我三哥。”贺子程说。
几人朝着汽车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沈三公子啊，你们在这吃饭呢？”
贺子程微微有些得意，“谈生意，他有事提前走了。”
有人顿时来了兴致，“什么生意？”
“说来话长。”
几人正好也是来吃饭的，几句闲聊下来，干脆去他们之前的包间，菜动都还没动过。
一坐下来，没聊几句就把话题扯到了沈浔身上，好几个人对沈浔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充满了好奇。
一个劲问得贺子程头皮发麻。
从小就被人拿着和这个哥哥比，比背景比智商比长相也就算了，确实不如人。
还要拿身高比就过分了，一模一样的身高放那些亲戚眼里，还要拉踩一番，说你们一样高怎么沈浔看着还要高你一截呢。
他妈的你捧他就算了，还要顺便踩我一脚。
真憋屈，从小就是这么憋屈过来的。
刚好有人随口说了句，“表兄弟算亲的了吧，拉一把也是应该的。”
拉一把？那钱是借的，连投资都不乐意，高端俱乐部走的就是人脉，没了沈浔这个招牌，谁还卖他的面子？
贺子程越想越气，端起杯子半杯白的灌下去，眼睛辣得通红，心里的怨气也越积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