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娆又在大厅里干等了一天，昨天碰到过林同，想必沈浔已经知道了，但是他依旧没来见她。
她已经在这里等了一周多，前台早已见怪不怪，把她当成一座雕塑。
只要电梯“叮”的一响，她便下意识地看过去，期盼着她想见的那个人从那扇电梯门里走出来。
失望过后再垂下头去，周而复始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已经晚上八点，来往的人极少，她偶尔才抬上那么一回头，她知道大概率今天又见不到他了，但是她还是没走。
电梯“叮”的一响，她再次看过去，不是他。
林同的声音却刚好从大门口传来，“我已经把明天下午的报告会提到上午。”
秦娆转过头，当看见林同前面的那个人时，她“噌”的一下站起，心里一阵狂跳。
沈浔步子很慢，脸色也有些苍白，人也瘦了，秦娆看过镜子里的自己，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越走越近，那双漆黑的眼睛好像没看见她一般，眼神里带着冷漠与疏离和她擦肩而过。
从前他看她时，眼里总是带着温柔，没想到他冷起来竟是这个样子。
那一瞬，秦娆只觉得原本疼到麻木的心又开始刺痛，眼眶倏地热了起来。
身后的电梯声又响了。
“沈浔。”
秦娆终于鼓起勇气喊他，声音不大，在空旷的大厅里却足够清晰。
沈浔脚步一顿，停在电梯口前，电梯门上映出她的身影。
其实一进门他就看见她了，却不忍再看第二眼。
这才多长时间？她怎么就把自己弄成了这副鬼样子？
是故意想让他心疼吗？
那她成功了，他疼到不行。
林同站在电梯里，开门键按得手都软了，沈浔才示意他先走。
沈浔转过身，脸上带着点讽刺的笑意。
秦娆走到他面前，他太高了，她今天没穿高跟鞋，只能仰着头看他。
沈浔两手插在裤兜里，明明是一身正装西服，却被领口解开的两粒衬衫扣子衬得张扬恣意。
沈浔咬了咬牙，轻轻哼笑一声：“电话里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还有事？”
“我……”几个小时没喝过一口水，她喉咙干得冒火，下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她说：“那条关于你们家的新闻，不是我爆出去的，虽然我想过要这么做，但是被人抢先了。”
沈浔似乎对此丝毫不意外，依旧是气定神闲，“不重要了。”
“可是我……”
“你什么我不关心。”沈浔眼睛眯了眯。
他害怕从她嘴里说出什么话来，他怕自己心软。
他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低声道：“秦娆，你不妨直说，还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我都给你，嗯？”
沈浔直起身，抬手把她散落的头发抚到耳后，“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算是你陪我一场的补偿，不过，以后别再来了。”
他说话还是那么温柔，可语气里的嘲讽不加掩饰，和从前纵容她纵容得毫无底线的那个沈浔判若两人。
他刚一转身，秦娆叫住他，“你到底怎么了？”
沈浔脚步一顿，“没怎么，？腻了。”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说？”
沈浔沉默片刻，慢慢转过身来，“还想听我说什么？秦娆，在一起一场，我不想八话说得太狠，你别逼我。”
秦娆喉咙一阵刺痛，“好，我不逼你，我只问你有几个问题，你真的想好了吗？”
沈浔默然。
秦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哽咽道：“你想好了吗？我今天走了，就真的不会再来，无论以后怎么样，我都不会再回头。”
大厅里一时寂静。
沈浔难受地闭了闭眼，哑声道：“想好了。”
想好了让她远离风暴圈，他现在还有能力，就算在沈家倒台之前，他也能替她把路先铺好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说完后，走进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他的视线也没再在她身上停留一秒。
电梯数字已蹭蹭上窜了几十层，他的话仍旧在耳边回响，跟刀子似的，一刀一刀剌在她心口上，直发疼。
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嘴里弥漫出一股子铁锈味，垂在身侧的两手微微发抖，她抬手抹了抹冰凉的脸颊，指尖一片湿润。
秦娆抬手压了压发疼的腹部，眼神里渐渐没有了焦距，像染上了一层死灰，她抬起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往门口走去。
林同一直在电梯口焦急地踱步。
电梯上来，门一开，林同瞳孔一缩，连忙冲进去扶住他。
沈浔脸色惨白，一手捂着胸口，整个靠在电梯壁上。
“救护车就在车库，我带您下去。”林同抬手就要去按电梯。
沈浔虚弱道：“先扶我去休息室，让人看看她走了没有，找人跟着她。”
林同知道拗不过他，扶他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去安排。
楼下保安说秦娆是被一个男人接走的，出门的时候人都已经站不稳了，几乎是被人抱上车。
这些细节，他压根儿不敢讲，以沈浔现在的状态，一点都受不得刺激。
林同道：“秦小姐已经走了。”
沈浔闭着眼，低声说：“你出去吧。”
“沈总……”
“让我静一静。”
听见关门的声音，沈浔睁开眼，两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出来。
他最爱的姑娘，被他逼着离他越来越远了。
像是心生生被剜掉一块，连身体的病痛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一一，你就往前走，我替你铺好路，不要再回头。
哪怕我将坠入黑暗，也要将你推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