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间并排的牛棚看起来格外陈旧和破落不堪，黑色的瓦片已经裂开勉强停留在屋顶上，墙体在雨水的冲刷下已经不完整，看起来格外凄凉。
安歌刚靠近就闻到一股难以言表的味道。
不由自主的憋住一口气，敲了下门。
几个老人听见敲门声慌张地将滚烫的热水倒进冰盆里，再塞进床底下，掀开面对后山的窗户的麻布。
片刻后才打开房门。
见到安歌疑惑道：“是还有活吗？你等等，我给孙子把菜煮上。”
老人佝偻着背，面色苍白，双眼无神。
安歌没想到来到这儿也会见到这样一双对未来绝望的眼睛，像极了末世刚开始时大家伙的自暴自弃。
“不是村里的事，我是来给你们送包裹的。”
“祝儒风，赵景洪的包裹。”
屋里坐着的赵老听见有他的包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不知想到了什么兴奋地冲了出去。
安歌只觉得眼前一花，手里的包裹就被人拿走了。
速度好快！
“谢谢！你以后别帮我们拿了，也别来这。”
安歌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老赵！老赵！老祝你快进来！”
祝儒风被里边的声音吓到了，没顾得上关门，快速跑回屋内。
“怎么突然晕过去了？”
“受了刺激，家里三个孙子没了，儿媳跟人跑了，儿子写信怨恨当爹的连累了他们。”
“他自己啥样他不知道啊，哪来的脸怨恨老赵，要不是老赵给他擦屁股早死八百回了，现在老婆孩子跑了也是活该！”
“孩子.......死了。被拉出去吓着了熬了半个月反复高烧最后还是没了。”
祝老诊脉的手一下子顿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缓过来的赵景洪捂着脸崩溃大哭，满头的乌发一瞬间花白。
“没了！没了！都没了！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
几个老人上前安慰他，安慰安慰着自己也忍不住哭了。
他们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最苦最累的活，吃不饱穿不暖睡不着这些都能忍受，可是隔三差五的拉出去受教育，把大家伙的脸摁在地上摩擦，曾经的意气风发也早就在孩子们的埋怨和怪罪声中渐渐埋没。
有时候听多了也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畜生都不如啊。
只是到底还是不甘占据了全部。
就等着撑着熬着，他们相信终有一天会迎来希望，也相信自己的信仰不会抛弃任何一个虔诚的信徒。
安歌听着里边几个老人呜咽的哭声，脚步顿住，最后还是抬脚选择离开。
大概没有人愿意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抛掉尊严抱头痛哭吧。
却被人从后面拉住裤腿。
“姐姐。”
一个皮肤蜡黄小脸凹陷的蓝眼睛黄卷发小姑娘怯怯地祈求：“不走。”
宝蓝色的眼睛就像深海一样深邃迷人，安歌也被吸引了。
她牵着小姑娘的手推开虚掩着的门。
屋子很干净，还隐隐透着凉意。
安歌的五感向来敏感，扫了眼床底下就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不动声色的掩饰着内心的兴奋。
“你进来做什么？”
一个老人见她们进来，大喝一声拉着蓝眼睛姑娘到自己身后。
防备地盯着安歌的一举一动，眼神里透着浓浓的怨恨。
连最痛苦的赵老就爬起来，警惕。
安歌那时候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后来她亲眼看见几个老人被人拉着受欺辱，直接吐血当场死亡时才大概理解了一点。
“姐姐。”
“看爷爷。”
小姑娘甩开老人的手就要去抱安歌，却被另一个老人拽进怀里。
“坏人伤害你怎么办？”
“不是。”
“不坏。”
“看爷爷！”
小姑娘挣扎不开，急哭了。
平日里最疼她的几个老人在这个时候却站在同一边，态度非常明确。
他们不信安歌，或者说不信除了自己外的任何人，只不过这会儿大家伙在抱团取暖罢了。
安歌自从有了两个孩子后，最见不得就是有孩子当着她的面哭，更何况还哭的这么可怜。
“看爷爷！”
“几位，就让我看看他爷爷的情况吧，或许我能治好。还有小姑娘是个执拗的，你们也不想她一直这么哭下去吧？”
“你出来。”
祝儒风皱着眉，强硬地拽着安歌出去。
安歌见老人身体不好，也不敢使劲对抗。
“她爷爷死了。”
“什么？”
“不到一个礼拜就去了，郁结于心。”
“娇娇不知道，所以逢人就说见爷爷。”
“她没有其他家人吗？”
“我们就是她的家人，至于其他的人不要也罢。”
“我看你应该是有点医术的，连我都不敢在没见到病人前下这样的海口，你就能说的这么轻松，年轻人自信过了头可就会招人厌了。”
安歌认真的反思了一下，确实有些骄傲自大了，无非是想着有灵泉兜底。
可万一她的空间消失了怎么办？毕竟一开始空间也没跟来，应该是不稳定的。
“你回去避着点人，别让人看见你来了这边。”
说着又开始撵人。
安歌没有留下的借口，说了句告辞就走了。
娇娇见人走了哭的更是凄惨，尖叫着双手在空中乱抓，几个老人这下都顾不上自己心里的那点委屈抱怨，纷纷安慰着这里唯一的一个娃娃。
刚进家门就被两个孩子拉着去洗手吃饭。
原本闷闷的心情也在看到丫丫和大娃的笑容时瞬间治愈。
吃饭时外面传来一阵争吵声，仔细听才知道是村民和围住小河村的公安起了口角。
刚封村的时候大伙还没啥感觉，直到发现真的出不去之后就不干了，不过还能忍，直到今天一下就爆发了。
安子枫快速扒完碗里的饭菜，丢下碗筷起身就想去凑热闹。
“妈，我去看看！”
“回来！”
“有你啥事啊？嫌自己麻烦不够多还是嫌自己的腿好的快？”
安子枫收回抬起的脚，站在门口求助安歌。
安歌朝他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家里宋氏最大！
“其他人吃饭。”
“大娃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吧，也有这么久了，天天穿着长袖长裤的别怕是水痘没了倒是捂出一身痱子了。”
“恩，再过两天就好了，大娃热的话就跟妈妈说。”
大娃小手摸了下身上的散热贴，凉凉的很舒服。
宋氏见大娃摇头就没再说什么。
另一边林承奕终于等到了一个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