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刘枫看着站在御书房里的景文山,顺手拿起一旁的奏折。不用问,他就知道景文山现在的答案。“考虑清楚了?”
刘枫翻开奏折问道。景文山低下头,将心中最后一丝犹豫按下。“回皇上的话,微臣已经想好了,只是……”刘枫稍稍抬眼,目光从他脸上扫过,问道:“只是什么?”
“学院是否能换一家?”
刘枫心中起了兴致:“你想要哪家学院?”
景文山一字一顿地说:“微臣想做第一家立元学院的院长。”
此话一出,刘枫摸了摸下巴。按理说,他应该直接答应。但连翘从一开始便跟着他,还是以女子之身成了院长。其中困难可想而知。此时要给连翘换学院,总得先知会一声。寂静在御书房中蔓延。景文山垂眼望着地面,心头生了几分忐忑。皇上为何一言不发?可是他的话让皇上为难了?刘枫并不知景文山心头忐忑,一番思索后说出了犹豫之处。景文山愣住:“皇上的意思是,只要连翘同意便能换。”
刘枫颔首,总归是一开始就跟着他的人。景文山拱手:“那微臣便走一遭学院。”
刘枫摆手:“去吧。”
景文山想走这一遭,他自然不会拒绝。待人离去后,刘枫便专心处理起奏折。这一处理,就是整整一日。又过了一日,景文山正式从工部离开,成为了立元学院的院长。鉴于两所学院招人的年岁都不同。刘枫索性在两所学院后加入了小学、中学几个字。这几个字出来,立元学院立刻变得分明。景文山与连翘学了一段时间,确认学院的事情都能上手,立刻便在学院内部讲学。与此同时,连翘进了宫。“你是说,要将女子也带进学院?”
刘枫听了连翘来意,十分惊讶。连翘两手紧紧交握住,面上闪过紧张。“民女是想着,匠人虽以男子居多,可女子也不是不能做。”
“如那金银首饰,刺绣针线,都离不开女子。”
“只是女子念书,容易令人诟病,所以……”说到这里,连翘没有再细说。刘枫沉吟,他对女子念书倒没什么想法。事实上,若女子能走出闺房,于大明而言多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人手。只是,那些女子愿意吗?刘枫敛去思绪,开口道:“朕很赞同女子念书。”
“问题是,那些女子可愿意走出闺房念书?”
连翘微怔,闺房中的女子愿意走出吗?“皇上,民女,民女不确定。”
刘枫发笑:“你在此为女子说话,可那些女子却不知晓。”
“连翘,你糊涂啊。”
连翘抿唇,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些微窘迫。“民女,民女只是有些急切。”
刘枫摇摇头:“便是如此,你也该弄清楚民间女子之意才对。”
说到这里,他起身到了连翘身旁。“随朕去御花园走走。”
怎得突然要去御花园了?连翘心中不解,却还是跟上了脚步。御花园中百花正盛开着,姹紫嫣红的格外漂亮。临近深秋,竟还有蝴蝶在四周飞舞,又为美景增添了几分灵动。刘枫对着这般美景,思绪却飘到了另一件事上。“朕听闻,民间女子喜好裹脚,且乐此不疲?”
连翘微愣,谨慎的答道:“确实有些女子喜好裹脚。”
刘枫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只是有些?”
连翘低下头,手指不觉蜷缩起来。刘枫叹了口气:“罢了,不说此事,就看看这美……”话未说完,迎面突然走来一群人。他定睛看去,发现为首的赫然是孙太后。另一边,孙太后也发现了这边的一行人。目光触及到女子,瞳孔微微瑟缩。两边见了礼,孙太后的视线瞬间锁定了连翘。“皇上,这位是谁家的小姐?”
刘枫瞥了眼连翘:“立元学院的院长。”
孙太后一怔:“女子做学院院长?”
刘枫挑眉反问:“太后可是觉得此举有问题?”
孙太后没有言语,而是定定的望着连翘。做了一段时日的院长,连翘的心态早已不是往日可比拟的。此时迎着孙太后的目光,不仅没有躲闪,甚至还直直的迎上。孙太后察觉到这点,心中暗夸一声好气度。一般来说,能有如此气度的女子,出身大多不差。但这位连翘……观穿着也不像是世家贵族的小姐。“哀家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刘枫一手负在身后,闻言笑道:“连翘能力不输男子,院长这个位置是她应得的。”
孙太后浅浅一笑:“能叫皇上这般夸赞,定是不差的。”
连翘抿唇轻笑,绕是她胆大豪爽,此时也不觉红了脸颊。三人顺着御花园里的小径走着,时不时有轻风吹过,令人舒适得很。刘枫陪着孙太后闲聊。然而没几句,话题就被孙太后不着痕迹的牵扯到了连翘身上。刘枫也没遮掩,直截了当的将连翘进宫的目的说了。孙太后面露惊讶:“皇上也想让念书?”
刘枫颔首:“我大明人口虽多,可连连征战也损失了许多。”
“若女子能从闺房中走出,便又是一批人力。”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若女子真有才能,便是叫她们为官,也不是不可。”
孙太后自认平素淡然,此时亦被这番话惊的说不出话。女子念书,女子为官,这简直是……半晌,孙太后憋出一句话。“皇上可有想过,这番话传出去会叫多少男人骂您?”
一个骂字让刘枫冷笑。他傲然地说:“朕为天子,谁敢骂?”
“再说,女子念书、为官也不是头一回,往前数上几百年,登基的都有。”
“只是给个机会罢了,能不能把握得住,还要看个人。”
话虽如此,可孙太后还是心神恍惚。一件事走的太快本就不好,此事于眼下的朝廷也不适合。“皇上,此事还是,缓缓再提如何?”
刘枫反问:“为何?”
孙太后抿唇,几番思索后还是如实说了。“皇上,得慢慢来。”
刘枫笑笑,他逆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