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抱歉……“
“………………“
朵拉看不清他的脸色，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按捺住不断下沉的心绪。
“德拉科……或许我确实想要得到马尔福家族的支持。但是我对你的喜欢没有任何一点利用的成分。“
壁炉里燃烧着噼啪作响的火焰。羊皮纸静静地躺在他们之间。在摇曳的火光下泛着淡淡的黄色。阴影明灭不定。
——这是朵拉拟好的计划书。
她从麦克尼尔那里尽力搜集到了所有信息。食死徒由主要几个贵族以及他们的附属家族构成，零零散散的黑巫师只占少数。
除了食死徒以外的黑暗势力，譬如摄魂怪，还乖乖呆在阿兹卡班。而她的父亲，就正远在天边纠集当年因为他的垮台而四分五裂，散落在各地的黑暗大军。
从身边入手，她写下了所有名声显赫的贵族。有食死徒成员，也有中立派别的。
她准备从这些贵族入手，争取他们的支持。麦克尼尔已经站在了她这边，一直帮忙在校外散播消息——伏地魔远游，继承者即将掌权。
然而他毕竟没有家族势力的支撑，人微言轻，现在的她需要的是一个强有力的老贵族的支持——扎根魔法界已久，人脉与势力都拥有无可撼动的地位。
从钱财，到武力，她要的不是对黑魔王的忠诚——而是对她的忠诚。
“你不相信我吗？“
朵拉没有说谎。马尔福家族是首选，但刚刚升起的一点苗头早就被掐灭了——她永远不会利用德拉科，或是靠着感情的锁链让他深陷囹圄。
他是她的初恋。
“德拉科……“她带着一点恳求的意味。下巴由于紧咬的牙关绷紧了，下颚微微颤抖。
朵拉紧张到了极点。也难过到了极致。她才刚刚开始品尝恋爱的甜蜜，难道只是因为这张愚蠢的羊皮纸，就又要忍受失恋的酸痛了吗？
而让她全身神经都紧绷成直线的人并没有表态。从她一五一十地开始解释，德拉科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一直沉默地站着的欣长身影突然动了。
他在朵拉紧跟的目光中走到沙发旁边。倾身拿起了羊皮纸，又一次细细地，从头开始打量那份计划书。
德拉科背着朵拉，她看不见他的脸色。心里着急得抓狂。
“我真的不是……“
“你想……“
他们的声音同时响起。打碎了令人难以忍受的沉寂。
朵拉安静下来。对方没有等到她继续，这才又开口道。“你想和……“他平铺直叙的语气突然出现了一丝凝滞，朵拉分明感觉到一丝艰难的意味。“……黑魔王分庭抗礼？“
“……我没有那么远大的目标。“无法看到他的脸色，朵拉泄气地坐下来。
“我没有那么强的领导力，只是希望能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能握住权力。只持续这一年的时间。“
“…………“
“或许再长一点？“朵拉试探地道。
在她锲而不舍地注视下，青年撑着桌子，埋下头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转过身。
俊美的面容冷冰冰地看着她，薄削的脸颊带着陌生的漠然。
朵拉攥紧了手指。
德拉科走过来，羊皮纸在他手里被攥成了惨不忍睹的一团废纸。凸出的指骨微微泛白。
朵拉往后靠着沙发背，看着他停在自己身前。缓缓倾身，直到平视着她的眼睛。冰封的灰雾凝结成黑压压的乌云，如同不详的预兆。
“我的计划书……“她微弱地道。口干舌燥。
“它用不着了。“德拉科闭了闭眼睛。咬牙切齿地道。“我给你重新写一张。比这个详细得多。“
朵拉张口结舌地看着他。
德拉科直起身，看向别处。面无表情地道。“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有求必应屋重新陷入了沉寂。
只不过这次维持得并不长。只有短短几秒而已。
朵拉跳起来，紧紧抱住了男孩的脖颈。
淡金色的头发在踉跄地后退中有点凌乱。透过垂下来的发丝，灰蓝的双眼无奈地低敛下来。
德拉科没有第一时间回抱女孩儿。而是忧心忡忡地揉了揉眉心。
——大概是疯了。
他这么想。
***
星期一的早晨。霍格沃茨难得迎来了好天气。窗外的阳光洒满了整个草场，一直蔓延到山坡旁的湖面，波光粼粼。
朵拉将头发盘了起来，好让自己精神一点。尽量掩盖昨晚一夜没睡的痕迹。
“朵拉，你不会熬夜了吧？“黛娜怀疑地打量着她。
但显然在熟人面前收效甚微。
“这样下去不行。“贝莎插着腰，严肃地看着她。“你要让他节制一点！“
是不是应该感谢她在这么激动的情况下还记得对名字守口如瓶？朵拉看了看周围还在谈笑风生的同学，对贝莎刚刚的大嗓门心有余悸。
“好啦，我会的。“朵拉拿起一个馅饼。乖乖地答应着。
事实上要不是德拉科，她恐怕真的会直接熬到第二天早晨。要不是对方威胁她再不乖乖回寝室就直接抗她回去到格兰芬多学院招摇过市。
赫敏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这让朵拉很吃惊。她以为鉴于哈利的态度，赫敏多少会保持一点距离。
“距离他们下来还早着呢。“赫敏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
“而且你知道我一直都不喜欢他的态度。“她皱起眉。“事实上罗恩也对哈利感到有点不耐烦了。“
这可不妙。朵拉抬起头。他的情绪已经糟糕到这个地步了吗？
“是这样。“赫敏看着她的眼神，暂时放下了手里的餐叉。慢慢地道，“我们……我和罗恩，有了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
“让哈利的情绪别再那么糟糕。“她说道。“当然，还有防患于未然。“
赫敏兴致勃勃地叙述了她的想法，让哈利授课，教他们黑魔法防御术。
或许有些固定的剧情是无法受到外力改变的。
朵拉寻思着，心不在焉地走向猫头鹰棚。她要去寄信。
昨晚在德拉科的帮助下，她言辞恳切地在信中对那些纯血世族们表达了自己想要在她爹不在的时候，把握这个机会锻炼自己，希望获得他们的支持。
虽然她一度有些怀疑措辞太过含蓄没有威慑力。
“对于那些个个都成精了的老家伙们来说不算什么。“掌权的目的简直昭然若揭。“迂回比单刀直入要更能接受，还可以防止落下把柄。“若是被他们转头就联系黑魔王就麻烦了。至少这样不会留下直接证据。
朵拉信服地看着正对着羊皮纸闭目冥思的德拉科。突觉要感谢梅林让那张计划书暴露在他眼前，看看给自己找了一个多么可靠的队友。
……这个可靠的队友还是她的男朋友。这么一想就更加愉悦了。
从猫头鹰棚寄出了相当于示威的信，朵拉沿着原路返回。路过海格的小屋，她还看见了索尔欢快的身影在禁林边缘一闪而过。
朵拉记得她的好闺蜜之一曾经说过，看见独角兽意味着接下来会有好运气。
——现在信已经寄出去了，她的计划刚刚开始实行第一步。她当然不可能认为单纯的书信就可以获得那些老人精的支持，这几封信不过是一个通知，一个前奏。
先礼后兵。
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
***
德拉科的魔杖脱手飞了出去。被对面的女孩牢牢抓在手里。
“抱歉。这是第十次了吧。“朵拉笑嘻嘻地道。
“哈。“
德拉科无奈地翻了翻眼睛。“第十一次。“他面无表情地道。
这几天，她在有求必应屋里除了制定接下来的计划，让德拉科帮助翻译几个家族的回信——这些纯血贵族们书面语文绉绉的，让没有文化的土生土长野渡鸦看得一脸懵。
还进行实现训练——或者说是回忆学过的黑魔法，熟悉熟悉手感更贴切。
“还不错，昨天这个时候已经快到二十次。“朵拉觉得自己不应该给男友太大的压力。于是开口安慰道，虽然语气里的小得意完全压抑不住。
“刚刚那是什么咒语？“德拉科敏捷地接过女孩儿丢过来的魔杖。求知欲旺盛地问道。
“百蟒禁锢[1]。“朵拉看着四周黑色的舞动扭曲的黑带以她为中心慢慢收回，最后隐没在身后。
德拉科若有所思地回忆了一遍她出咒的过程。突然觉得背后一凉。他警惕地抬起头看着朵拉。
“唔……“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然而双眼放光跃跃欲试。“如果你想学的话，我们可以再试一次。“
德拉科默默把手腕藏在身后，回想了一下黑带缠上来时冰凉的触感。“……不用了。“
他果断拒绝。
朵拉有点遗憾。
接下来只剩下练习不可饶恕咒。这是黑巫师最常用的咒语。然而只试了一次，本来就不坚定的朵拉坚决放弃了。
男孩靠着墙壁，勉强稳住身形。却依然抑制不住手指脱力，魔杖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再来一次。“德拉科苍白着脸道。“这次你记得用全力。“
“不。“朵拉干脆地扔掉魔杖。为了表示决心。她一屁股坐了下来。
“没关系。“德拉科稳住颤抖的呼吸。试图说服她：“我可以承受。我在假期里接受过训练。“
“什么训练？“朵拉的声音因为受到惊吓拔高了。“钻心剜骨？“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德拉科顿了顿，试图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你必须在造访他们之前练一次。要想彻底得到服从就不能有失误。“
朵拉说不出反驳的话。她固执地摇了摇头。刚刚德拉科无意中透露的消息让她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训练。不可饶恕咒的训练。只可能是卢修斯·马尔福？为什么呢？
“朵拉。“德拉科走过来。半蹲下来，直到能够直视她低垂的眼睛。“别想那么多。听话，闭上眼睛，把我想象成敌人。“
沉默，没有任何回应。
“就一次。“他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你必须……“
为什么要训练呢？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
“不用了。“朵拉平静地看着担忧的灰蓝色双眸。“我不会失误的。“
即使伏地魔从来没有提到过，但是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一个黑魔法天才。有时候朵拉怀疑这就是她爹能无数次纵容自己的原因之一。
但天才也并非无所不能。她当然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在对阵中失误。但是在让德拉科露出刚才强忍痛苦的模样，她做不到——即使她已经削弱了大部分力道。
就是因为亲自感受过那份痛苦。所以绝对不可能对自己爱的人用它。练习也不行。
“……好吧。“
大概是从那双黑眸中看出了一丝火山爆发前的危险预兆。德拉科不得不妥协。
毕竟，让他对着朵拉练习这种咒语，那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都是一样的。
“那么就准备到这里吧。“德拉科疲惫地坐到她身边，刚刚的咒语让他全身酸痛，他拿着羊皮纸扫了一眼。
“第一战是格林格拉斯。“他通知道。眨了眨酸涩的眼眶，眼角揉出一点殷红。
朵拉在他坐下来的时候就挪过去，靠在他的肩膀上。听到这话立刻直起身体。
“我以为……“她磕磕绊绊地道。“我以为会是你家……“声音在莫测的灰蓝色双眼注视下渐渐地弱了下去。
“哦？你想和我父亲打架？“德拉科扬起了一边眉。
“不是。“虽然心里渴望已久，但是朵拉下意识地否认。“当然不可能，我以为只是一次’友好’的造访，谈判协商什么的。“
她没说出口的是，因为心里早认定了德拉科站在自己这一边。所以，她去那里除了放出和她爹如出一辙的魔力波动威慑一下老马尔福，其他都有德拉科去说服。用不着操心。
“要让你失望了。“德拉科调侃地道。懒洋洋的伸手将她脸上的乱发拨到脑后。
“我父亲不在。“
“……什么？“朵拉茫然地看着他。
“你不知道？“他意外地看着她。怀疑地道。“你不会以为黑魔王是一个人离开的吧。“
……按照她爹的个性，朵拉觉得很有可能。
“所以卢……马尔福先生，和我爹一起走的？“
“还有诺特。“德拉科想了想。补充道。
……这是转性了吗？朵拉目瞪口呆。她以为她爹会觉得除了自己以外，其他的弱鸡只会碍事儿。没想到补了个灵魂，都学会压榨员工了。
“所以……“
“所以我的意思是……“德拉科慢条斯理地清咳了几下。慢慢和一脸茫然的女孩儿解释。“马尔福家族现在只有我和我母亲。所以第一’战’是格林格拉斯。刚好最近收到了回复。“
老格林格拉斯明显没有把朵拉的信件放在心上。只是十分敷衍地按照礼节回复了一封信，措辞含混，典型和稀泥。
“当然。“男孩又发话了。他若有所思地考虑着。“如果你想来我家也可以。我是家族继承人，那些附属家族看到你我交好，多少会产生有利影响。“
朵拉又是一懵。
“格林格拉斯家族也和我们世代交好，到时候或许还用不到不可饶恕咒，这样就能避免一定风险了。“德拉科自顾自说了下去，完全没注意到旁边女孩儿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正事上面了。
朵拉脑子里只剩下几个关键词汇。
去·他·家。
朵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