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了短信，江晏清暂时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晚上十二点，他让小九再次开启查看，顺便问了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入梦的原因。
但是小九也不知道。
他昨晚设定好了程序便去睡了，他对自己的技术无比信任，不应该出现bug。但全息屏幕上的error闪烁了一整晚，他也调试了整个白天，依然没有找到原因。
那问题肯定就不出在自己这边。
入梦对江晏清来说，只是随机生成的一段“故事”，但是对“江晏清”来说，这都是他收集到的“记忆”。
“这次肯定不会出错。”小九向江晏清保证，“错了我吃粑粑。”
江晏清一点儿也不信，毕竟小九只是一个系统，根本吃不了粑粑。
但是这次的入梦的确很顺利，江晏清再次睁开眼时，他感觉自己似乎正缩在一个墙角，抱着双腿，眼前一片漆黑。
没有窗，他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不知道具体时间，耳边传来阵阵低声的抽泣，脸上划过湿痕，不知道是几岁的祝亭在哭。
巨大的恐惧涌上江晏清的胸腔，尽管做好了和祝亭共情的准备，但却没料到祝亭内心的感情如此浓烈。
“对不起……”
“对不起……”
“求求你了，这里好黑——”
一声低过一声，这里连回声都没有响起，江晏清觉得窒息，他和祝亭从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对方的世界里，尽管幼稚的针锋相对，可他发誓，在他们分开前，祝亭绝对不可能会这样。
如同被父母遗弃的幼狮，还没有掌握自己生存的能力，在夜晚的大草原上，随时都会没命。
身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根本不敢乱动，他不知道这个姿势被祝亭维持了多久，他觉得很冷，身体很僵，但祝亭始终一动不动，似乎离开了这里，他就失去了依靠。
门被打开了，灯光在墙上拉成了方形的投影，徐世昌手里提着管状的东西，还是那副文质彬彬的装扮，站在门口。
他的影子正冲着祝亭张牙舞爪。
“长记性了？”
徐世昌提着手里的东西，缓缓朝祝亭走过来，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嗒，嗒，嗒，江晏清觉得心如擂鼓，祝亭往后缩了缩，却只是原地踏步。
离近之后，江晏清才看清楚，徐世昌手里提着的是单管的萨克斯。
祝亭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
江晏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在这个时候，他居然又看见了倒计时条。
不是像一个小发卡一样，别在祝亭的脑袋上，而是横亘在他的视野中，冷冰冰的记录着最后的十分钟。
镰刀抵在了脖子边上，江晏清头皮发麻，他似乎感觉到了冰冷锋利的刀刃。
“别过来……求你了……我会乖的……”
“你不会乖的。”徐世昌在祝亭面前蹲下，“只要放你出去，你就会继续顶撞我。”
“没有父母喜欢的小孩儿就是这样，你该感谢我教你什么叫‘听话’。”
祝亭似乎被刺激道了，带着哭腔，坚定的反驳：“我有爸爸！”
“你现在当然有，因为你妈妈现在是我养的。”徐世昌说，“所以你得懂得感谢我。”
祝亭愣愣地摇头，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不是你”。
机械地动作似乎引起了徐世昌更大的兴趣，他用手里的萨克斯在祝亭脸上敲了几下，成功让祝亭闭了嘴。
“是我。”徐世昌仿佛在给他洗脑，“你只有继父，祝敬风也是你的继父，你没有爸爸，你是你妈乱搞出来的，没人要你。”
“她骗了祝敬风一家人。”徐世昌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轻柔，“她就是个婊|子。”
操！？
江晏清觉得自己裂开了。
但是他分不出神去细想，祝亭显然被徐世昌的话刺激到了，心里闷着一股无处散发的气儿，用力咬着自己的嘴唇，他尝到了一点儿铁腥味。
“感谢我吗？”
清哥——清哥——
江晏清头脑昏沉，他看见了徐世昌扬起了拿着萨克斯的手臂——
“清哥！”
他唰地睁开眼，呼吸急促，视线很模糊，脸上的湿意像是用水直接淋了脸。
“卧槽，你吓死我了。”祝亭见喊醒了他，终于放下心来，天知道他被身边人一阵阵哽咽哭泣的声音弄得有多惊慌。
“你他妈舔我了？”清醒过来的江晏清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感受里剥离，声音有些哑，但话却十分不着调。
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刚刚擦掉一轮，又有新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下来。
操。
“舔个屁。”祝亭从里头爬出去，打开床头灯，在桌上抽了纸巾递给江晏清，“舔哭你肯定不会是舔上面。”
“操。”江晏清坐起来，刺骨的凉意让他的情绪冷静了一些，接过祝亭递来的纸巾在自己脸上使劲儿擦了一把，揉成一团朝祝亭扔过去，又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暖黄的床头灯染不了色，祝亭能清楚看见江晏清氤着水汽、通红的眼睛。
江晏清刚才喃喃的梦话他拼凑出了一点儿，心里知道这应该不可能，就算是做梦他也梦不到自己曾经的事情，但零碎的话语在夜晚里变得清晰，回荡在耳边，让祝亭感到害怕。
——不是你。
不是谁呢？
“祝亭。”江晏清用空着的手朝祝亭招了招，“别开灯。”
祝亭没有说话，他关掉了灯。
室内重新陷入黑暗，江晏清终于平静了下来：“几点了？”
“五点多。”祝亭说着，看了看外头的天，“再有一会儿你的第一个闹钟就要响了。”
江晏清哦，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被子：“坐过来。”
祝亭坐了过去。
他抵着江晏清的额头，他知道江晏清想干什么：“还睡吗？”
江晏清抓着他的领口，往自己这边带了带：“睡什么，亲就完了。”
祝亭亲得很温柔，透露着一股小心翼翼，江晏清不知道他在小心什么，也不想再去揣摩，他只是想单纯感受这个人和梦里的不一样，离开梦境之后，他无法知道徐世昌会对祝亭做什么，镰刀是不是真的会落下。
只要眼前的人是真的，那就没有必要害怕。
他比祝亭用力，祝亭偶尔停下来在江晏清耳边深深喘息，紧接着便会给他带来猛烈的狂风暴雨。
闹钟响起，祝亭埋首在江晏清肩上，他抓着江晏清的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
“……不脏么。”火焰退去之后，江晏清后知后觉感到了冷，“你该庆幸我妈得周日回来。”
“洗了就好了。”祝亭退开，直接脱掉了自己的短袖t恤，薄汗将结实的上半身映得发亮，“裤子脱么？我帮你一起洗了。”
江晏清拍开他摊开的手：“老子自己来。”
祝亭凑过去又吻了吻他，只有在这时候，小猫才会把自己的爪子收起来，顺从的接受自己。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