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对他好点儿。”江晏清走上去，“咱俩都这么对他，怪可怜的。”
祝亭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视线在自己肩头停留了一瞬，江晏清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们正肩抵肩。
回了教室，这会儿还没到住校生从宿舍楼鱼贯而出的时候，他们进来的时候只有何佑一个人在里面，正无聊的玩着手机，还打了个哈欠。
祝亭把土豆搁在何佑桌上，等江晏清进去了再回自己位置坐下。
“哎，开心。”何佑心里美滋滋，他转过来本来想跟后面两位大佬分享一下，结果他们一个趴着一个刷着手机，连余光都没有分给自己。
如果趴着的那个是祝亭就算了，但偏偏今天趴着的是江晏清，何佑虽然嘴巴上撒欢，但没有江晏清在中间，他还是不太能收放自如的和祝亭说话。
从第一次在小张叔的串串店里见到祝亭的时候，他莫名在祝亭面前有点怂。
或许是他僵得太明显，祝亭终于分了一点余光给他：“有事？”
“……就想问你们吃不吃。”何佑说。
祝亭摇摇头，顺便替小憩的江晏清做了决定：“不吃。”
何佑便转了回去。
江晏清只眯了不到十分钟，教室里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原本安静的氛围逐渐沸腾起嘈杂喧嚣，眨眼间便响了上课铃，四周归于平静，只剩下老师讲课和粉笔触碰黑板的声音。
剩下的时间安稳度过，到晚上回去后，倒计时的颜色已经恢复，镰刀也消失不见。
十二点，江晏清准时去了厕所。
小九其实一直能看见他们白天发生的事，但白天他有限制，没有办法和江晏清连麦，所以现在做足了准备，就等着江晏清来和自己倒苦水。
谁知道江晏清在马桶盖上愣了五分钟都没开口说话。
“嗨？”小九忍不住开了口，“你还在吗？”
江晏清叹了口气。
“别这样，小清。”小九不知道他怎么了，想安慰他，又担心自己说漏什么事儿，显得很笨拙，“徐世昌总能解决的。”
“得了吧，以后请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老流氓的名字。”江晏清脸上依旧愁眉不展。
小九保证：“绝对不提。”
江晏清又叹气：“唉。”
“别唉了。”小九说，“你怎么了？跟我说说呗，我们系统好歹是万能的。”
“摸摸你的良心，小九，你要是万能的，还能轮到我来给祝亭亭续命么。”江晏清搓了搓脸，说：“我今天带祝亭看萨克斯了。”
小九下意识想点头，可意识到江晏清看不见，便嗯了一声。
“就，那个怎么这么贵啊。”江晏清想起那个最便宜却依旧美丽的不行的价格，眉头皱得更深了，“但他是真喜欢。”
小九：“……所以？”
“你觉得我要怎么才能在不惊动我妈的前提下，把那个买回来呢？”江晏清脑子都快想炸了，这些年的过年钱他一直存在江菲那儿，因为父亲走得早，爷爷奶奶格外疼他，每年的红包都封得特别大，要买一个萨克斯是可以的。
可是如果真买，江菲肯定会问，哪怕打着生日的旗号，这也很贵了，江菲不一定会同意。
但是今天看见祝亭在店里吹萨克斯的模样，给他买一个回来的心就怎么也压不住。
没有谁比自己更适合口是心非这个词了，江晏清心想。
“……你这真是，一直走在自己打自己脸的路上，歪都不带歪一下的。”小九说，“你中午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不定我只是三分钟热度，明天起来就忘了呢。”江晏清试图给自己找借口，但这个借口连说服他自己都做不到，更别说让小九信了。
他现在只要合上眼睛，脑海里便是那晚梦境中的祝亭，和中午的祝亭交织在一起，自己站在边上旁观，伸出手不知道是想碰祝亭哪里，却在接触到的一瞬间摸了空，只有《carelesswhisper》的调子依旧萦绕在耳边。
祝亭却不见了。
“操。”江晏清站了起来，到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他以为会见到一脸烦躁的自己，就像他现在的心情。
可是里面的人却弯着嘴角，吹散了他平时的痞气。
江晏清“卧槽”了一声，吓得一激灵。
小九：“……”
和小九树洞完，又对着镜子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后江晏清才回了卧室，本来以为祝亭和以前一样已经躺下了，没想到瞧见他盘腿坐着，弓着身在玩手机。
江晏清瞥了一眼他，视线收回后在书桌上落了一会儿，瘪了瘪嘴，过去熄了台灯，裹着的大衣扔到了床脚。
“诶。”祝亭伸手想捞一把没捞着，往前倾了一截才抓回来，“你这样乱扔，明天江姨看到又会说你。”
祝亭前倾时舒展开的身体被江晏清印在自己眼底，充满力量，让他手发痒。
“铺你这边面上么？”祝亭边问边举着手机打光给江晏清把大衣铺好，完了才发现江晏清一直站在边上，没说话。
“清哥？”祝亭伸出手撑着身体过去抬头看他，江晏清正满脸写着不高兴，“怎么了？”
江晏清伸手摁住他的额头，没用什么力地轻轻推，祝亭非常配合，歪着倒下去，头陷阱了两人枕头中间。
“不专业。”江晏清揭开被子钻进去，“我明明往里推的。”
“那你可真狠心，明明知道我真往后倒绝对要磕到头。”
江晏清没继续理他，闭上了眼睛。
祝亭把自己盖进被子，江晏清依旧和以前一样，刚躺下时都背对着自己。
但每天早晨他先醒来的时候，江晏清总是无比精准的面朝着自己。
等了二十多分钟，身边人的呼吸声已经变得绵长深沉，祝亭把头靠近江晏清的后颈窝，闻着对方身上散发的同款沐浴露香气，深深嗅着，最后稍微抬起头，过去亲亲吻在江晏清的耳廓，无声道了句晚安，退回去也依旧把脸埋在江晏清的脑后。
原本该睡着的人却僵紧了身体，久久没能放松。
第二天，江晏清破天荒比祝亭醒得早。
倒计时早就走到了00:00:00，但不知是不是没有到预设的结束时间，直到现在才慢慢消失。江晏清一边等着光屏出现公布这回祝亭能多活几天，一边看着祝亭的睡颜，不由得出了神，耳边忽然响起小九的声音时他还吓了一跳。
“我要更新了。”小九声音里带着一丝疲倦，“可能要半个月见不到你了。”
“半个月？”江晏清心里一紧，“怎么会突然更新？”
“要重新计算一些东西，不过我的目的是不会变的。”小九说，“你就当放个假，这个期间里，祝亭不会有事的。”
笃笃笃，卧室门响了三下，紧跟着响起江菲的声音：“小亭起来了吗？”
江晏清像是被忽然惊醒，来不及回答小九，慌乱的穿上拖鞋，把被子朝祝亭那边翻过去，昨晚搭着的大衣直接盖住了祝亭的脸，看起来就像特意给被窝散气。
“我起来了。”江晏清过去开门，不过连小半都没开到，用身体挡住了江菲的视线，“不要老觉得你儿子起不来。”
江菲也没觉得奇怪，她手里还拿着煮面用的筷子，说：“那你把小亭喊起来，收拾完出来吃早饭。”
“嗯。”
重新关上卧室门，江晏清才松了口气。
幸好今天江菲女士没有和以前一样推门进来，不然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跟祝亭睡一起。
明明知道总有一天会和江菲出柜，可江晏清希望那一天来得越晚越好。
耽搁的片刻，小九已经结束了他们间的联系，未来半个月没有光屏，没有莫名其妙的任务，不用为了祝亭续命的问题绞尽脑汁，更不用每天晚上偷偷摸摸去厕所或者客厅和小九说话，明明应该觉得解脱，江晏清却觉得空落落的。
就像是被人从中剪断了一直系着自己和祝亭的那根线，就算在打个结重新接上，也不再是原来的那根线了。
江晏清换好衣服，打开卧室门正要出去，背后传来祝亭坐起来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
“早啊。”祝亭睡得有点儿懵，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被衣服蒙住了，打着哈欠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没清醒的祝亭声音有些哑，很欲，江晏清不由自主的想起被祝亭从后面反绞着手抵在墙上的那个晚上。
刻意忘记的触感瞬间回笼。
“……早。”
说完，江晏清满脑子都是先离开这里，但偏偏还没来得及动作，祝亭又叫住了他。
“哎，清哥。”祝亭从里头钻出来，他醒得很快，不像江晏清那样喜欢愣一会儿，“你给江姨说一声，我今早吃个鸡蛋就好了，随便什么借口都好，我应该没有吃面的时间了。”
江晏清下意识想问为什么，但看清楚祝亭之后，活生生地憋了回去。
夏天的运动裤轻薄舒适，但问题就是，有了形状之后根本就遮不住。
见江晏清愣着没动，祝亭往他那边走了两步，边走边调侃：“不然我们一起？”
“滚吧。”江晏清后退了两步，直接摔上卧室门，“你搞快点儿。”
里面传来祝亭的闷笑，江晏清觉得臊得慌。
但让他生气的是，给祝亭买个萨克斯的念头却越来越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