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作为受害者,却弄成这样,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听完胡保栋夫妇的话,夏青颇有些忿忿不平地发出感慨,“那些人也是的,不明白前因后果,怎么能这么乱讲话呢,尤其这还是关系到了一个小孩子的名誉问题!”
“谁说不是呢!这口气谁能咽的下去!要不然我们两口子也不至于窝火到这个地步!孩子呢,影响肯定是有的,那种反应也让我们特别心疼,好歹她年纪小,不明白那么多事,只是被吓着了,留下了心理阴影,还不知道舆论什么的代表了什么,大人就不一样了!我一个男人也就罢了,我老婆原来是个圆脸,你们看现在!腮都陷进去了!”
胡保栋又心疼又恼火的抱怨着。
吴丽丽在一旁有些不大自在的抬手在胡保栋胳膊上推了一把,似乎是有些埋怨他在两个警察面前说那么私人的事情。
“其实这种事情,说甘心,谁能甘心呢?我们好端端的生活被弄得一团乱,有家不能回,孩子也小小年纪就得看心理医生,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吴丽丽叹了一口气,她讲起话来尽管也夹杂着情绪,总体却显得比丈夫胡保栋要冷静理智得多,“现实就是这样啊!自扫门前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那些人也未必有什么坏心眼儿,只不过就是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就说起话来轻飘飘,这就是人性啊,我们再觉得生气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学他们一样的恶毒,诅咒他们的小孩早晚遇到这种事么?!”
“那这种想法我们肯定没有!”
胡保国也在一旁信誓旦旦的表示,“我们的孩子遇到这种事,这还是及时发现,没有真的怎么着,我们还受这么大影响,孩子还受那么大惊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我们还是很清楚的!”
“其实这件事归根结底,真正的根源还是在景永丰的身上,如果不是他行为不端,也不会引出那么多的事情了。”
夏青点点头,接了一句。
“根儿肯定是在景永丰身上,不过现在他死了,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这又不是古代,还能把他拉出来鞭尸是怎么着?”
胡保栋隐约带着几分遗憾的说。
吴丽丽连忙瞪了他一眼:“你别胡说八道!鞭什么尸!你们二位可别听我老公胡说八道的,他这个人一天到晚就喜欢瞎说,讲话没轻没重的也不过大脑!其实我们并不希望景永丰死,他本来也是罪不至死的人,我们最希望看到的是他因为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受到法律的惩罚,那就最让人感到欣慰了!”
“你的意思我们明白,不过从犯罪预防的角度来讲,景永丰死了倒是也从某种程度上杜绝了以后在他手上又有更多小孩子面临着侵害风险的这样一种结果了。”
夏青说得煞有介事,实际上犯罪预防的手段里面当然不存在盼着潜在犯罪人死亡这一项,她这么说完全是在试探胡保栋和吴丽丽的反应。
“谁说不是呢!所以我倒觉得景永丰这种人渣,死了就死了,一点也不可惜,相反,还挺可喜可贺的!”
胡保栋立刻就点头表示对这个观点的赞同。
吴丽丽在一旁拿眼睛瞪自己老公也无济于事,只好叹口气,没有吭声。
“不管怎么说,在那样的一种情况下,你们一家三口也真的是够煎熬的。”
夏青假装没有看到吴丽丽的反应,继续对他们说,“好在景永丰这回出事,我们去全脑开发中心那边调查的过程中,也有不少人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估计舆论以后也会有所扭转,你们一家三口能够回家安安稳稳的日子也不远了。”
“谁知道呢!”
吴丽丽却并没有因为夏青的话而表现出太多的欣慰情绪,“外界的那些影响其实都还是其次,小孩子又听不懂那么多,只是我们俩受影响的话,咬一咬牙怎么也都扛过去了,毕竟我们是受害的一方,问心无愧。
但是我们家孩子在全脑开发中心那边受了惊吓,在家里面还好说,离开家之后,不管去哪里,都很难不路过那家全脑开发中心,孩子一看到那里的门面,就开始紧张,我们抱着她,她搂着我们脖子,都能把我们脖子旁边的皮都捏紫了!你说这是有多紧张才会这样啊!
孩子的心理医生也跟我们说,远离那个环境,让孩子慢慢的淡忘,免得在那周围,那个环境总是会强化孩子心里面的不良感受,对孩子恢复心理健康有不太好的影响。现在我们家女儿上的那个幼儿园,也是我们考察来考察去,最后选中的,好不容易孩子跟那边的老师建立起了信任感,这个时候如果又给她转园,万一刚刚好转一点,她又因为接受不了陌生的幼儿园,又缩回去呢?
我们的生活都已经这么一团乱了,什么时候能回到原本的轨道上,我也不知道,从个人感受角度上说,我肯定希望早一点,毕竟在外面租房子住,不是自己家的感觉,这边离我们的工作单位也都远,方方面面都不够方便,明明有家但是不能回的感受也不怎么好,但是已然这样了,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就还是孩子,只要我们女儿能够尽早淡忘那个让她夜里都会哭醒的事,就可以了!”
夏青点点头,看一眼纪渊,纪渊便向胡保栋夫妇开了口。
“你们是怎么在第一时间就掌握到了景永丰的死讯的?”
他开口讲话的时候,神态和语气都要更加郑重一些,和夏青比起来,少了几分感同身受的理解,多了几分严谨认真的肃然,“是你们的老邻居,还是什么别的人提供的信息?”
被他这么一问,胡保栋的表情顿时就变得怪异起来,似乎有些紧张,又有些心虚,并且夏青他们立刻就知道了他这种反应的原因是什么。
一旁的吴丽丽听到纪渊的发问先是一愣,然后便好像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恼火,扭过身子就拿拳头往自己丈夫的身上招呼,并且那力道无论怎么看都和小夫妻撒个娇的那种嗔怒完全不是一回事,应该是真的生气了。
“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你怎么就是不听!人家要是不说,你是不是还打算一直瞒着我呢?!我跟没跟你说过,不许你那么做!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孩子现在情况才刚刚好转一点,我这一颗心都还没有完全放下呢,你要是再被卷进什么麻烦里,你还让不让我活?!”
吴丽丽一边捶打胡保栋,一边怒气冲冲的骂他,一边打一边骂,眼泪也顺着眼角流了下去,很快就啜泣起来,手劲儿也因为哭泣而减弱了许多。
胡保栋很显然也是被打得有点疼的,不过他虽然被老婆捶打得龇牙咧嘴,但却一点都没有恼意,别说是还手之类的反应了,就连阻拦都没有一下。
“你们这是干什么?”
夏青见状,故意提高了嗓门儿,“咱们国家现在可是实施了反家暴法的!不管是男打女还是女打男,都算是违法啊!”
“别别别!你别这么说!”
胡保栋一听夏青这话,这才连忙攥住了吴丽丽的拳头,“我们两口子小打小闹,这怎么能算是家暴呢!你看看我老婆这小拳头,就算是她疯了心卯足了劲儿打我,还能真把我给打疼了是怎么着?
而且今天这也是我有错在先,我这不是没跟我老婆说实话么,她也是因为担心我,着急,一着急就不知道怎么表达好了!你们可千万别吓唬她,她最近过的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你们多理解理解她吧!”
吴丽丽本来也确实是一时气急了,现在一听胡保栋的这一番话,登时就捂着脸哭了起来,胡保栋手忙脚乱的又是帮忙擦眼泪又是哄劝,好一会儿才终于让吴丽丽的情绪稍微平稳下来一点,从哭泣变成了抽噎。
“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们二位有没有谁打算给我们稍微解释一下?”
夏青问。
“我来说,我来说!现在不光你们不知道,我老婆现在也是一知半解,所以还是我说吧!”
胡保栋怕吴丽丽生气,忙不迭的开了口,主动解释起来,“我为什么会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景永丰死了的事呢,是因为有人告诉我的,我之前求了个人帮忙,帮我留意着景永丰,有什么事儿就给我透个气儿。”
“帮你报信儿的这个人,也是全脑开发中心里面的?”
纪渊问。
“对,就是那个全脑开发中心的,”胡保栋立刻点头承认,“我老婆一直跟我说,不要乱来,那天的事情都已经吓到孩子了,现在我们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帮孩子赶快摆脱那个不愉快的记忆,所以我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又惹别的事情,必须冷静,但是说实话我不甘心!”
说着,他看了一样夏青,把视线投向了纪渊:“哥们儿,你是男人,咱们说掏心窝子的话,很多事情上啊,这个性别差异导致的思维方式的区别确实是存在的!都说什么女人感性男人理性,实际你觉得是这么回事儿么?我觉得不是!
女人遇到这种事,会觉得为了及时止损,不要再有什么别的添乱的情况出现,什么都可以先忍了,无论如何也还是要追求稳妥,但是男人做不到啊!
对咱们男人来说,有的时候就是一口气的事儿,这一口气出不去,活得都憋屈死了,怎么可能忍得下去啊,那必须得想办法解决了这事儿啊!对不对?”
纪渊点点头,对胡保栋的这种观点算是表示了赞同。
“你们说,我们一家三口,花着钱把孩子送去接受早教,结果遇到这种恶心事!就算我们自责,说当初选了那家全脑开发中心如何如何,但是客观来说,这事儿能怪我们么?他们做早教行业的,应该雇佣那种人渣么?!”
胡保栋得到了纪渊的理解,感觉底气也足了几分似的,“所以这不是我们的错,我们是一个百分百的受害者,结果人渣被保护起来了,我们被人泼脏水,凭什么!
我确实后悔当时冲动的当着孩子的面去跟那人渣打架,但是从此以后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让我把这一口气硬咽下去,我做不到!
所以我就请人帮了我这个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帮我留意景永丰的一举一动,看看他有没有又把爪子伸向别的小孩儿的那种情况,我一定要抓到他的罪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我也没打算做什么过激的事儿,就是想要收集证据,然后不管是自己去法医告景永丰,还是找到证据报警抓他,都行!”
“之前你们不是说,全脑开发中心那边的人都是很冷血,为了护着景永丰,向你们泼脏水、倒打一耙的么?这个愿意给你们提供帮助的人是谁?”
夏青问。
“那个全脑开发中心确实没有什么好人!”
胡保栋提起那边的人,还是语气里充满了恨意,“但是同一对爹妈生出来的孩子还有好有孬呢,那里也不可能一个做人事、说人话的都没有。
有一个人在我们因为那件事情在那边吃了亏受了委屈之后,就一直特别理解我们,没少帮我们,我们一直挺感激他的,我也是向他提出来的这个不情之请,本来也没指望人家真的答应,但是人家就很爽快的同意帮我了,这期间也跟我沟通过,说我们那件事之后,景永丰一直夹着尾巴做人,想要抓到他的罪状好像还挺难的,这次景永丰死了的事情在全脑开发中心那边传开之后,他也第一时间就告诉我了我,还恭喜我们以后都不用再窝火了什么的。”
“你是让孙禾帮你盯着景永丰来着?”
吴丽丽似乎之前也并不是特别清楚自己丈夫的“秘密部署”,现在听他说完之后,才明白过来。
“是啊,不然呢?那个鬼地方,除了孙禾,还有谁能说句人话,做件人事的?”
胡保栋对老婆点点头,“你放心吧,我没给他找麻烦,我知道他也不容易,人家那么帮着咱们,我还能给他惹麻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