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沿着街道被汉东军推着缓缓前进的盾车，秦锋放下望远镜淡淡地道：“传令，让屋顶阵地准备手榴弹。”
身边的传令兵迅速打出了旗语。
李道玄和罗士信见状，赶紧让下面的士兵将手榴弹箱放在吊篮里，然后用滑轮组吊了上来。
手榴弹运上去后，一支支线香也被点燃，没办法，大唐的工匠还没开发出拉发引信，手榴弹还是得用火点燃捻子后再投掷出去。
投掷手榴弹，现在成了大唐军队的一个普通训练科目。由于黑火药的威力也就那么大，所以及格距离就是十五步。没错，十五步，按照秦锋的测算，大唐一步的距离大约是一米五，十五步的距离是二十二米五的样子。根据试验，手榴弹的破片过了三步的距离就对于披甲兵没杀伤力了，当然，指的是披甲的地方，无防护的地方破片的杀伤范围还是能达到十步的。
不过，冲击波的杀伤范围还是可以，贴脸直接入黄泉，五步的范围内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运气了。
刘黑闼双手的手心里也捏着一把汗，盾车的防御力虽然无与伦比，但却是单纯的防御器械。一般来说，盾车前面的车盾主体是至少两层直径为三寸的圆木，然后圆木前面蒙至少两层的生牛皮。另外，为了防火，临战之前还会在盾车外围涂上湿泥。
这样的盾车，除非是砲车投掷的重达三十斤以上的石弹，床弩是拿它没辙的。秦锋用火炮测试了一下，反正是一百口径以下是打不穿这种盾车的。一百以上的，秦锋没试过，因为大唐现在的火炮主要是七五口径。不过还有种八十八毫米炮，但因为感觉威力提升不大，造了样炮实验了几次后就扔在那了。不过，工匠们已经开始试制一零五口径的火炮了，样炮已经通过测试了。缺点就在于寿命，工匠们觉得炮管寿命还不行，秦锋在拿到了实验数据后也很赞同，因此暂时还是实验状态没有量产。
“副帅，盾车进入五十步了。”
测距兵将魂飞物外的秦锋给拉了回来。
秦锋有点尴尬，都临战了自己怎么还会出现这种状态，笑笑掩饰过去。秦锋拿起望远镜看了下后道：“给罗、李两位将军传令，盾车进入三十步后，他们阵地上的将士，每人至少要扔五颗手榴弹进去！”
看到了主阵地上传来的旗语，罗士信赶紧地从箱子里拿出五颗手榴弹在身边一字排开，同时将后面的盖子拧开，将捻子给抽了出来。
随着盾车缓缓地进入三十步的距离，秦锋右手轻轻往下一挥，顿时，尖锐的哨子声响了起来。
哨子声起，两侧屋顶阵地上的天策军将士赶紧地将手榴弹的捻子在线香上点燃，然后对着盾车后面用尽吃奶的力气扔了过去。
“啊啊啊啊。”盾车后面响起了汉东军一片的惨嚎声。
手榴弹好歹也是有一斤的份量的，虽然这推着盾车的汉东军都是身披两层铁铠的，手榴弹砸中了也砸不死他们，但也疼啊。
不过汉东军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唐军扔石头阻止他们前进而已，都没注意到手榴弹的屁股后面，嗤嗤的低响中冒出一缕缕的白烟。
“轰轰轰”
火光黑烟在盾车后面的汉东军中猛地腾起，残肢断臂破衣烂衫漫天飞舞。
处在手榴弹爆炸中心的汉东军倒了血霉，两侧屋顶阵地上的唐军有一百来人，每人五颗手榴弹就是至少五百颗手榴弹扔了过来。而且，还都集中在了盾车后面十步的范围内。
虽然黑火药的威力不大，但是，五百多颗手榴弹在这么一个小范围内爆炸，冲击波破片叠加，管你披什么铠甲都不顶用。
盾车停了下来，后面十步范围内的汉东军死无全尸，甚至有的残肢断臂被炸飞到了唐军的阵地上。
一朵黑色的小蘑菇云缓缓地升起。
汉东军再次溃败了下去，督战队都被溃军给冲散了。
好在刘黑闼就在城门楼上，一看这情景就赶紧下令督战队不要行使督战的权力，而是配合众将收拢败兵。
刚才那五百颗手榴弹爆炸的震动，就连刘黑闼都感到心惊，一种掉头想跑的冲动充盈在刘黑闼的脑海里。
连自己这个主帅都克制不了心中的恐惧想逃，更遑论那些普通士兵了，所以刘黑闼也就赶紧调整命令了。
李道玄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截被炸飞掉下来的断臂，上面飘来一股烤糊的味道。看看这断臂，再看看下面那呈放射状铺着的汉东军尸块，李道玄猛地打了个寒噤。
这、这就是以后的战争吗？
看看腰间的横刀，再看看身上的铁铠，李道玄迷茫了。自己五更起三更眠的打熬筋骨，学习兵法韬略，以后在这火器面前，就都无用了吗？
“一支不敢刺刀冲锋的军队，不是一支铁军。”听了李道玄诉说了心中的疑惑，秦锋淡淡地道，“狭路相逢，勇者胜！”
“姐夫，你的意思是……”李道玄还是很迷茫。
“姐夫嘴笨，解释不明白，你可以去问问秦王，他会给你一个明白的答案。”秦锋拍拍李道玄的肩膀道。
看着李道玄一脸迷茫的离开，罗士信开口道：“子锐，你是真的说不明白吗？”
“现在军中已经有过于迷信火器的迹象了。”秦锋叹道，“我不希望秦王也迷失在这其中。让淮阳王去向秦王取经，其实就是我向秦王劝告，先进的武器确实能提升军队的战力，但真正决定战争胜利的，还是人。武器能赢来一时的战术胜利，但不代表能成为战略上的胜者。”
“所以，你让天策军将士都带了一柄陌刀？”罗士信看着阵地上的士兵道。
“他们本来就是陌刀兵，先登勇士！”
罗士信没有再说话，看着那辆被汉东军遗弃了的盾车道：“要不要拉回来，劈了当柴火？”
“不，给汉东军留着。汉东军不在这洺水城里死足够多的人，刘黑闼下不了决心渡过洺水的。”秦锋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