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金城将军府。
曹肃捏着魏楷传来的书信。
微微色变，收下消息后，便停止西进安州的计划。
麾下大军暂时停留在了金城，静观其变。
魏楷的消息比较简洁，曹肃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也不敢贸然行动。
他是在外将领，若是自己领兵归朝，必然会被参上一本。
所以对于回朝这件事，曹肃十分谨慎。
就在金城内度过两日后，曹肃又收到了第二道消息。
这是右将军秦虎给曹肃传来的消息。
“天王崩，神都惊变，速速领兵归来！”
这道消息，总算是让曹肃看明白了。
顿时脸上十分精彩。
天子驾崩了？
曹肃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天子，他之前是杂号将军，连上殿资格都没有。
听闻当今天子，一向养身有度，怎么就突然暴毙了？
天子才多大，也是三十多岁吧？
这么年轻就死了？
曹肃手上拿着两道消息，久久不语。
麾下的将士还没有得到消息，仍然驻守在金城之中，每日积极操练，士气状态都恢复到了顶峰。
皇帝一死，这朝廷就更乱了。
曹肃心中微微一叹，乾元王朝，是真的向着各种崩溃的局面前进，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谁也无法阻拦。
眼下他的两万多骑兵，和其他的边军不同。
他本来就是肃卫神都的禁军，按照道理，西州无战事后，便应该回京。
只是之前一直未曾得到诏令罢了。
皇帝一死，神都群龙无首，定然大乱。
曹肃走进庭院里，手里捏着传来的两道书信，一时间，心中也比较烦躁。
距离神都太远了，完全不知道神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家里人都在神都，神都若乱了的话，家中人会不会出事？
曹肃仰头看向乾元王朝永宁元年的星空。
一道流星划破天际，在黑夜下极为明显。
“这是........”
曹肃抬首夜观星象，虽然不懂，但却感觉到了震惊。
“皇帝的星象落下了？”
他暗自猜测，敏锐的感觉到，此时神都乌云密布，山雨欲来，乃是非之地。
而他麾下骑兵，虽然机动力强，但杀到神都，也起码要一旬光景。
一旬之后的神都，又该是什么局面？
眼下神都惊变，倒是无人在意他击败妖族，击败羌族的光辉事迹了。
曹肃心中考量着将来，如墨的夜色下，思虑万千。
这时，院外守着的马超走了进来。
马超跟了曹肃几个月，最近沉稳了一些。
虽然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骨子里比较跳脱，但武道修为和领兵能力，肉眼可见的增长。
跟着曹肃，他学到了很多东西。
也开始认真的把曹肃作为了他人生路上的老师，向着曹肃学习。
“将军，张校尉来了。”
马超让开身位，接令的张恪走到曹肃边上。
“大人。”
张恪抱拳领命。
曹肃沉声道：“你今夜马上点齐三千骑兵，星夜举兵东进，先去西郡安排事宜，我明日随后就赶过来。”
张恪一愣：“大人，不是出安州吗？”
安州之行，曹肃没有瞒着底下人。
底下人也都清楚，即将要杀入安州，驱除羌族兵。
但结果是，曹肃并没有选择安州，现在还安排张恪东进，这不是回神都的路吗？
曹肃没有回答张恪，而是静静的看着他。
张恪心头一慌，不再多问，连忙低头应是。
随后便退了下去，照令而行。
“马超。”
等张恪退下后，曹肃呼喊马超前来。
马超抱拳：“将军。”
曹肃想了想，沉声道：“我要写一封信交给你父亲，等明日大军离开金城后，你派人给你父亲送过去。”
马超还以为是军中事，没想到是家事。
自曹肃北凉一行后，马家与曹肃关系密切。
这事既然曹肃特意叮嘱他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小事。
他赶紧也应了下来。
马超离开院子后，曹肃坐在院子里继续静坐了一会儿。
突然间，他感受到了院子里传来的一股微弱波动。
曹肃扭头望去，只见周薇突然闪现在了他的边上。
“薇薇。”
曹肃一点也不意外。
既然秦虎、魏楷等人传来消息，那么身为道宫重要弟子的周薇，此刻应该也得到了消息。
果然，周薇十分震惊。
“周兄，神都出事了。”
“我知道。”
曹肃此刻恢复了平静，脸上看不出波澜。
周薇没想到曹肃已经知道此事了，她可是道宫里专门法器传讯的，曹肃是如何得知的，竟然消息比他还灵通？
曹肃像是看穿了周薇的疑惑。
他解释道：“我朝中有人。”
朝中有人，且定然是在道宫之前就拿到了消息。
周薇不理解：“天师与天子日日一起修炼，怎么会突然.......”
你们天师嫌疑不小，说不定之前就一直被朝廷里的人给控制着，所以道宫里的人才不知道。
曹肃听闻宫中高手众多，有不少是玄境。
道宫中的炼气士，纵然是元婴期，也不敢轻易闯宫。
“这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要尽快回到神都。”
“神都大乱，我等身为禁军，以守护神都为己任。”
“我麾下两万大军，虽然不算多强兵力，但起码也能贡献一点力量。”
曹肃义正严词的说着。
周薇连连点头，认可了曹肃的说法。
她担忧道：“曹兄，道宫里的师兄传来消息说，神山上光芒破碎，都城里龙气溃散，天子驾崩，皆是恶兆，不光神都，天下都恐将大乱。”
这种事情，曹肃早有预料。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他没想到的是，天子竟然这般就凉了，此前似乎并无征兆。
其中会有什么猫腻吗？
多半是有了，堂堂天子，哪能说崩就崩呢？更何况天子正值壮年，身体状况一向都是比较好的，平时还勤于炼丹服药，修身养性，追求长生。
“不会丹药中毒吧？”
曹肃转念一想，这天子天天炼丹修道，本身又不是修道者，会不会因为丹药吃多了，中毒而亡？
须知道纵然是道宫炼出来的丹药，很多也是有毒性的。
一般体格健壮的武者，驱药破法，追求更高境界，不修炼武功也不炼道的普通人，丹药也是不能乱吃的。
这就是为什么修炼有成的炼气士，往往也不能助力自己的亲人踏入长生道。
顶多也就传授个毒性极低的小丹药，辅助亲人延年益寿。
大限一到，该凉还得凉。
周薇询问道：“曹兄，那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羌族虽然退了，但尚未开春，我担心羌族还会卷土重来，我这几日一直等候在这里也是这个原因。”
“我需要你们前去安州一趟，帮我探查出羌族动态，如他们真的退回漠北，那我也能安心东归。”
曹肃也不客气，直接就把飞行能力最强的周薇和清霄二人当做侦察兵使用。
这二人御空飞行，一个呼吸就能飞出去老远，属于这个时代下的顶尖侦查空军，用来探查敌情最好不过。
周薇和清霄二人也没有炼气士的架子。
两人对曹肃心悦诚服，曹肃安排任何任务，他们都会去尽可能完成。
因此接到曹肃合情合理的侦查任务，周薇也没有任何怨言。
当即便领命，转身离开了曹肃的院子。
周薇离开后，曹肃院子里的风仍然在晃动。
到了后半夜，院子里发生了一些变化。
光秃秃的树枝随风飘动，尚未化开的雪花从屋檐上悄然落地，北面的朔风换了方向，在院内柔和许多。
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曹肃的面前。
曹肃睁开双眼，露出笑容。
欧阳璇玑十分疲惫，陡然现身，坐在他的对面。
“璇玑。”
曹肃看得出来，欧阳璇玑是一路狂奔着赶过来的样子，灰尘扑扑，不似往日里的那般明媚轻灵。
“曹昭武.......曹平西，总算是找到你了！”
欧阳璇玑疲惫的笑容中多了一抹平和，在见到曹肃后，一切的忐忑和不安，瞬间消失一空。
武夫凶猛，和武夫做对手，会感觉身心俱疲。
但和武夫做了朋友，尤其是曹肃这种强大的武夫，也会有异常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