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小岛装天聋地哑二人,笼罩在这沸沸扬扬的鹅毛大雪之中须发皆白。
申公豹护着吴文化登上小岛朝二人拱手道:“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其妹地哑手语比划几下向兄长天聋传递申公豹的信息。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天聋,还要死撑之前世外高人的风度洒脱,朝地哑点了点头,一伸手拂在地面之上,云霞翻腾之间凭空幻化出三盏酒杯,两座蒲团,一张矮桌,一把酒壶而已。
“久仰申大人之威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天聋一指蒲团:“二位请坐!”
“两位贵客临门,我玄天命馆蓬荜生辉。”说着天聋一把摊开三盏酒杯:“天寒地冻雾凇沆砀,小小寒舍无以招待,唯有一壶好酒暖暖身子!”
天聋捉起桌上酒壶,只见那白瓷打底胎质细腻的酒壶,壶肚之上用靛青色绘有一根枝繁叶茂苍翠欲滴的梧桐神树,树干高耸入云古意苍苍,树根盘曲山涧拏云攫石。
而在这树冠之上,用以五彩珠粉描绘勾勒描绘出一只正栖息于此的神鸟凤凰!
壶内酒水沸腾,壶盖微微松动几下,一股浓郁的酒香顺着缝隙弥漫开来,还不待申公豹将这壶内酒水点评一二之时。
只听一阵高亢亮丽的凤凰鸣叫锵锵之声,自这酒壶之内传来。
申公豹心中骇然:“神鸟凤凰自娲皇宫现世一次之后,已有千年时间不曾现世,莫不成这画在壶上凤凰,竟然是真的不成!”
似乎意识到申公豹的惊讶,笑而不语的天聋将手中酒壶略微提高些许,只见那先前成眠栖息在梧桐神树之上的凤凰缓缓睁开眼皮。
不同于日常飞禽走兽,其眼睑位置薄膜使然,其眼皮皆是从下往上,而秉承不死之力能够涅槃重生的神鸟凤凰,其眼皮却如人类一般从上往下。
只听得这一声高亢的锵锵之声,睁开眼皮的神鸟凤凰自树冠之上站起身来,两刻赤红色的眼眸徐徐转动,似从壶内看向壶外,高傲冷漠的眼神只是简单掠过申公豹,继而苍劲有力的爪子松开梧桐树干,振翅翱翔直冲天际而去。
青首蛇颈、赤背黄爪、龟背燕颌、双翼垂云、九翎如瀑!
其凤凰造型逼真几可以假乱真,若不是这凤凰旨在酒壶之上展翅翱翔,放到别处怕是申公豹就要信以为真。
冲天而起的凤凰,翎羽垂下只见这尾翼之上皆是用那一颗颗经过仔细打磨的颜色迥异的宝石,被颇具匠心的大师镶嵌其上。
姑且不提这壶中酒水沸腾之后,壶身之上栖息沉眠的凤凰就会展翅飞翔,或是这壶中机关奇巧,酒气翻腾之间发出来的锵锵凤鸣之声,单单就说这不下百颗颜色迥异但排列有序的宝石,怕是眼前这把酒壶就已经价值连城!八壹中文網
“小小机关不值一提!”天聋似乎看出申公豹心中想法:“可若是大人喜欢,那这把我从中土雍州带来的凤鸣壶可以当作见面礼,赠送于您!”
“这把酒壶名曰凤鸣?”申公豹赞叹一声:“好名字!”
“只不过君子不夺人所爱,想必这凤鸣壶也是馆主您的心头所好,我在这里就不横刀夺爱了!”
坐在一旁的地哑比划手语传递申公豹的信息,天聋了然,自是也不遗憾,握住壶柄将那酒香四溢的美酒倒入杯中。
一把凤鸣壶已经如此令人大开眼界,而与其搭配的酒杯又岂会是凡品?
依旧是白瓷打底的酒杯,质地轻盈,底小口大腰身圆润,整体造型流畅无分毫臃肿之感,最难能可贵的是,胎体一共烧铸有前后两层,夹层中空吸热防烫,手指轻轻抚摸而去,胎质细腻似有包浆裹覆。
天聋端起酒杯,遥遥向申公豹敬酒:“我先干为敬!”
申公豹刚刚捧起酒杯,最外层一道胎体感受到人体温度,烧铸之时混杂其中的染料生出感应,在这杯沿之下,缓缓渗出两行娟秀俊逸的小字出来:“何不自立梧桐树,他日引得凤鸣来。”
一片雪花落入酒杯当中,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已经端到嘴边的酒杯,又缓缓放回桌上。
矮桌之前的气氛陡然一变,就连那粗枝大叶的吴文化都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面带警惕之意放下手中只剩半杯的酒水,一脸警惕的看向天聋地哑。
脸上笑意不减的天聋二指捻住酒杯,手臂略微向前探出半尺,卡在申公豹的手腕之上,腰身缓缓发力运到手腕之间,企图将后者手臂逐渐抬起:“请!”
申公豹一口长气吸入胸腔,继而稳稳沉在丹田之上,一招千斤坠运用于整条臂膀当中,只见杯中酒水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继而整个白瓷酒杯突然往下一沉。
自手腕之间传递而来的千钧之力,压得天聋半边身子一个趔趄,杯中酒水差点泼洒而出,面色涨红的他连忙伸出另一支手臂,撑在酒桌之上,这才堪堪稳住颓势。
“喝酒,其实更多的时候,喝的是个心情。心情变了,这喝进嘴中的酒水,自然也就变了味。”申公豹手臂裹挟巨力缓缓向下镇压而去,将天聋手臂按在桌面之上动弹不得。
而那杯中飞溅而出的酒水,在空中划出一道晶莹的水柱。
申公豹手臂晃动几下,又在眨眼之间将飞速滑落的酒水,一滴不落重新接回于酒杯当中。
一鼓作气的申公豹,见那天聋面对自己的攻势狼狈不堪只能勉强抵抗,申公豹嘴角带笑,可攻势未停,浑身气势再次高涨,裹挟惊人压力,身体缓缓向前一倾!
二人炁气彼此交汇碰撞,作用于酒杯当中,波及酒水升腾出阵阵酒雾,弥漫开来煞是好闻。
看着眼前接连败退的天聋,申公豹冷冷一笑说道:“眼前这座并蒂芙蓉的幻阵结点,怕就是堂而皇之放在我眼皮底下的这张矮桌了吧!”
杯中酒水彻地干涸,空气当中酒香四溢。而与此同时,眼前无论是冰天雪地还是残荷碎叶的幻象,皆如同一块巨大的琉璃轰然碎裂。
吴文化慌忙向四周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片漆黑的房间之中,头顶天窗投射出一道暗淡的光亮,这才是四楼玄关之内真正的景象所在!
一直默不作声的地哑,索性放下先前伪装,一张嘴腔调沙哑低沉:“还记得玄关之上的两个字吗?”
“天命!何为天命大势所趋也!”地哑冷笑一声,从天聋手中取过凤鸣壶,将壶中酒水缓缓倒在地上:“人生于天地之间,小如芥子渺如沙石,只能顺势而为,怎能逆流而上?”
“我们已经主动示好于你,难道你就要如此狠心拒绝不成?”
“天命不可为?我就不信这个邪!”
说着申公豹便要从从蒲团之上站起身来,死死盯住大半身形敛没在黑暗当中的地哑,然后将视线重新放回到天聋身上:“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