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申公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身份依旧不明的陌生人已经离去。
“老大,老大!”吴文化伸手在申公豹面前晃了晃:“你没事吧,我怎么感觉你像是魔怔了?”
“干什么呢?”申公豹一把打掉吴文化的胳膊,有点后悔带他进来,看了看四周:“这个玄天命馆看来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待会儿进去的时候,你一句话都不要说,就站在我身后,懂吗!”
见吴文化点了点头,申公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想起永夜至暗时刻整整三百年的光景,那位拯救人族濒临灭绝的人皇燧天,二人隔着近万年光景的一次对话。
想起那早已淹没在历史尘埃当中,将坚实后背留给那些身后需要守护之人的无名英雄。
再想想自己需要守护的商邑姜与商容。
他们能在明知等待自己结局就是死亡的时候,还能前仆后继坦然赴死,只求身后守护之人安然无恙。
我申公豹又岂能让先贤蒙羞?
看向那玄关之上雕刻的“天命”二字,申公豹鄙夷一笑:“我从不知道什么是天命!”
伸手一推玄关,眼前一道刺眼的光线照的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待四周光线如初,吴文化悄悄睁开眼睛,便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只见自己不知何时居然身处于一片湖泊之前,赶紧回过头来看向身后,白色墙壁乌丁高耸,整整一圈围着湖泊环绕开来,就是不见当初那道玄关。
艳阳高照,浅绿色的湖水漾起波澜。
身边绿意盎然的柳枝随风摆动,照在地上的光斑也是不断跳跃变化,再看看那湖边生出来的杂草伸进湖中,随浪花起舞。
“这是真的假的?”吴文化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还不是在玄天命馆吗?”
有些不信邪的吴文化,小心翼翼拘起一捧湖水,顿时感觉到一股凉意在这炎热的夏天袭遍全身,顿时目瞪口呆道:“老大是真的,这是真的哎。”
“瞧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申公豹回应一声,目光死死看向位于那湖心正中一片小小的岛屿之上,两个盘坐于蒲团之上的身影:“敢问两位可是玄天命馆,天聋地哑两位馆主?”
其妹地哑虽口不能言,但听力无损,此刻听到有声音传来,当即睁开眼睛,推了推身边兄长天聋,手语比划几下,指向申公豹与吴文化二人。
天聋听力有碍,但却能开口说话,这兄妹二人倒也是极为互补。
天聋见到岸边的申公豹二人,站起身来笑道:“还请申大人与这吴好汉上岛一叙!”
说话间只觉此片天地炁气流转开来,申公豹不动神色将吴文化护在身后,只见那整座湖泊之上,自水底徐徐生出一根翠绿的枝芽。
那枝芽破水而出,一分为二,继而化三,枝条舒展之间遍生出一朵青涩的荷花花苞,艳阳之下,只见那花苞轻颤几下随即绽放开来。
泛着光亮的水珠从粉嫩的荷花之上颗颗掉落,却被那紧随其后生长开来的翠绿荷叶悉数接住,落在其上的水珠打出一道靓丽的回旋,汇聚到荷心正中。
紧接着一条足有尺长,金黄两色的鱼儿突然跃出水面,张开圆润的嘴巴叼走一片荷叶,落在水中却又被那硕大的浅绿莲蓬轻轻接住,鱼尾轻轻一晃,潜入莲蓬之中消失不见。
最后视线所及之处,无数枝芽破水而出,一朵朵莲花、一张张荷叶,一片片莲蓬自岛屿正中心位置向着四周蔓延而来。
“我的天呐,这么神奇嘛?”已经惊掉下巴的吴文化,呆呆的看着眼前这蔚然壮阔的景象,推了推申公豹:“这等仙家手笔老大你会不会?”
“不会!”申公豹直接了当的说道。
“高啊!”丝毫不觉尴尬的吴文化:“能把自己不会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甚至还能引以为荣,老大就是老大,厉害呀!”
站在小岛之上的天聋爽朗一笑,指着那满湖盛开争相斗艳的荷花:“二位还请上岛!”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申公豹冷笑一声:“我看你接下来怎么装神弄鬼!”
说着胸腔之中炁气凝聚,双腮滚圆运足气力,从口鼻之间吹出一道寒气。
寒气所过之处,平静的湖面之上立刻掀起重重波涛,只见那满湖荷花随风摇摆,娇嫩艳丽的花瓣随风落入湖中,而那翠绿欲滴的荷叶边角蜷曲,经络之中逐渐泛黄。
当下风云变幻天地失色,先前还是艳阳高照的夏日时节,此刻已是愁云惨淡万里无光的隆冬季节。
先前还感觉有些闷热的吴文化,却在此刻感觉四周温度急转直下,先是凉意喜人,紧接着便是些许冷意拂面,最后只觉那无处不在的北风夹杂冻杀万物的寒意刮骨。
冻到五指发红僵硬的手掌伸向空中,只见从凝结的乌云当中飘落一片鹅毛大雪,落在掌心当中化作一团冰水:“居然下雪了!”
话音刚落,只见天际之中,密密麻麻的雪花簌簌落下,再被那凄厉的北风一吹,又好似柳絮同风而起,席卷在湖泊之上迟迟不肯落下!
申公豹看也不看,就知是那天聋地哑在从中作梗不让大雪落入湖中。
当即脚下一点冲天而起,双臂张开裹挟漫天飞雪,再以雷霆万钧之势脚尖点在湖泊之上。
“你挡住这漫天雪花,但是你能挡得住我?”
申公豹一脚点在水面之上,只听这天地之间传来一声闷哼,仿佛伴随着申公豹这一脚之势,整座天地都为之下垂一尺!
那原本面有得意之色的天聋,被申公豹大势倾轧,身形趔趄之间差点半跪在地,面有不甘的看着那单脚立在湖面之上风流写意的申公豹,无奈之下重新坐回蒲团。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来而不往非礼也,那我就给你来上一手,漠漠复雰雰,北风散玉尘!
此念刚起,只见沸沸扬扬的雪花落入湖水之中,借着北风席卷,那湖面之上立刻生出一层寒冰。
北风呼啸飞雪如絮,天地无光万里独白。
先前还在为吴文化提供荫凉的柳树已经落满积雪,而那本就洁白的墙壁,落雪遮住乌色瓦片,直接与天地融为一体。
只穿了一件单薄衣裳的吴文化,冻到在那岸边不断通过蹦跶取暖,已经僵硬的手指勉强捧到面前哈了一口热气,就看那滚滚白烟刚从自己上牙打下牙的嘴巴里边呼出,瞬间便被寒意席卷的干干净净。
而那天聋更像是炫技一般,让这满湖盛开的荷花,此刻已经彻地封存在这足有尺厚的冰层当中。
申公豹双脚落地,踩在这坚硬的冰面之上,看向身后已经快要被冻成冰雕的吴文化。
“来,随我上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