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颇多时日一事无成,若不是一封书信求救于四弟申公豹,恐二人现在依旧身处那水深火热苦不堪言的山神庙中。
后又被辛虞子一封家书勾起愁怨,正所谓寡酒难抵心头万般惆怅,几人也是各怀心思去那老人儿子儿媳之前居住过的西耳房修整过夜。
吹灭油灯,兄弟三人躺在土炕之上,房中静悄悄一片,谁都没有率先说话打破沉默。
在那山神庙中,因为不善言谈手脚笨拙的费仲,最引得那恶乞丐嫌弃针对。
毫无睡意的他躺在床上,回想之前的日子,前一秒自己还在那山神庙中惊受怕倍感煎熬,可后一秒自己就已重得自由,不光饱饱的吃上了一顿热乎饭,还能心满意足的躺在这柔软的床褥上边,想必人生大起大落,不过就是如此罢了。
此刻的他身体颤抖,似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他生害怕自己再次睁开眼来,看到的却是恶乞丐那张满脸横肉令人厌恶恐惧面皮,然后对自己开始了那漫无止境的讥讽咒骂和拳打脚踢。
而尤浑的处境也不比自己好到那里去。
平日里上街要饭要钱,总是拉不下自己那张脸,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落单的路人,跑又跑不动,追又追不上,让他下个死手算是递个投名状,可他每次都是装昏晕倒过去。
每天干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剩,这次只不过是帮他说了几句好话,便被那些人一顿毒打,揍成鼻青脸肿的那副猪头样。
想到这里,费仲身体颤抖,一条胳膊从被窝里边悄悄伸过去,轻掐尤浑肩膀,想看看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却未曾想后者也如他一般未能入睡,打掉他伸过来的手指,转了个方向背对自己。
“还好是真的”费仲心底的一块石头缓缓落下:“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去坚持了。”
而那尤浑那一双黄豆大小的眼睛,亦是瞪得滚圆还未入睡,只不过他想的是,如何能够再次进入苏护府邸之中,毕竟替当今王上纳妃苏妲己已过快两月,可这八字一撇。
现今苏护公然造反,此事越拖对自己越不利,若是自己练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以后还怎么位极人臣,坐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廷栋梁?
能够搭救自己的是便宜四弟申公豹,而最有可能阻止这场风波的人,依旧是他申公豹!
所以在拍掉睡在靠墙位置的费仲手掌之后,尤浑主动打破沉默,推了推睡在土炕边缘位置的申公豹,低声问道:“四弟,刚才见你闷闷不乐似是有什么心事,不如给二哥我说说看,让二哥给你出谋划策一番!”
“就是就是!”睡在一旁的费仲也是横插一脚:“咱们三个臭皮匠,难道还顶不上他一个······”
“睡你的觉!”被窝里边尤浑狠踹费仲一脚:“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哦······”自知自己说错话了的费仲委屈的拉过被子:“那我先睡了哈!”
而申公豹也确实如尤浑所说一般,确实在想事情,只不过他想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小丫头片子商邑姜!
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自己这都离家几十年了,也不知道商邑姜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吃饱饭啊,有没有想自己呀,有没有做什么呆萌的傻事啊。
待这边事情一了,自己返回朝歌得一定要问个清楚。
若是她说不曾挂念自己,那申公豹也绝对会嘴硬到底,说他自己也不曾牵挂商邑姜。
一想起商邑姜,申公豹就觉得自己有说不完的开心事,要迫不及待和她分享,只可惜身边躺着两大老爷们,太煞风景,太煞风景了!
也不知道这冀州有什么特产,现在咱也有钱了是吧,对待自己老婆可不能抠抠搜搜,总结起来那就是一个字“买”!
而自己老丈人那边,也不知道这老头子到底喜欢个啥,上次买的那一对儿梅瓶,既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这就有点让申公豹拿不准注意了,要不这次回去再买俩五彩方壶?
俩圆,俩方,一对儿放床头,一对儿搁床角,这还挺对称哈!
想到这里申公豹嘴角带笑,开始由衷的佩服起自己的眼光,到底自己是生了怎样的一双慧眼,才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一眼就相中那小丫头商邑姜,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自己是百看不腻,越看越喜欢呐!
心中满是憧憬的申公豹,已经开始幻想这次回去之后,自己找人上门说媒,一定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风风光光的把商邑姜给明媒正娶给娶回家!八壹中文網
到时候,哼哼,让你天天给我洗臭袜子!
笑歪了嘴的申公豹,一时间又犯了难,这媒人找谁好呢?
能够有资格上商容府邸提亲的人选,在整个大商朝可真凑不齐一手之数!
被尤浑这么一推,从无限遐想当中回过神来的申公豹低哼一声:“嗯?”
“四弟,我是一个过来人,有些事憋在心底不说出来反倒难捱!”急于探询申公豹口风的尤浑谆谆善诱道:“说出来,这心里也就好受多了!”
被尤浑这么一提醒,申公豹反倒想起一件事情。
“我在朝歌遇到一件奇案,死者身涌黑火将自己从内到外烧成一堆灰烬。”
对申公豹这个回答颇为意外的尤浑,只能耐着性子回应道:“啊,还有这种事情?”
“死者就是玄天命馆的三等供奉清虚仙长!”
尤浑心中一怔,可表面仍旧是云淡风轻:“清虚仙长?没有听过!”
“有人看到你们三个人一起出现在离商府不远的位置。”
“啊?还有这回事?”死鸭子嘴硬的尤浑依旧不肯承认。
结果一旁竖起耳朵悄悄偷听的费仲急了,赶忙提醒道:“二哥你忘了,那就是那天和咱们一起······”
结果瞬间气氛凝固起来,尤浑咬牙切齿的回应道:“我用你说啊!”
“哦,那我就睡了,这次可是真睡了!”
沉默良久之后,尤浑主动坦白道:“没错,那天确实是我和你三哥带着那个清虚仙长,想去商府替老爷子诊治怪疾,结果却被你抢了先,而那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
生怕申公豹这根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不肯相信自己,尤浑又立即解释道:“但是他如你所说一般,身涌黑灰将自己烧成一堆灰烬的事情,我的确毫不知情!”
尤浑一指身边费仲:“不信你可以问他,他可以为我作证,当时我就候在门外,一直等你等到傍晚时分。”
可就在最需要费仲替自己证明清白的时候,却响起了费仲的呼噜声。
恨铁不成钢的尤浑猛砸一下被面:“这个猪,真的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那我暂且信你!”半信半疑的申公豹继续问道:“那你又是怎么搭得上玄天命馆这条线,让清虚仙长这个不入流的货色,为老爷子治病?你怎么确信他就只能治得好老爷子的怪疾?”
不知道申公豹对此究竟了解多少,或者说只是明知故问,刻意来试探自己,一时间尤浑有些拿捏不准。
又是一阵沉默,尤浑犹豫半晌低声问道:“一定要说嘛?”
“你觉得呢?”申公豹反问道。
尤浑只得如实相告:“是咱们大哥崇侯虎替我们二人搭的线,拍着胸脯说,这个清虚仙长能够治好老爷子的病情!”
这,这怎么又扯到当今堂堂北伯侯崇侯虎的身上去了!
好不容易梳理出来的线索,结果到头来发现这只是冰山一角的申公豹,还有更大的黑幕在等待着自己。
感觉就快要疯掉的申公豹,咬牙切齿的问道:“那现在他人呢?”
尤浑吞吞吐吐半天,这才挤出一句话来:“被抓了,就扣押在苏护府邸的地牢当中!”
彻底暴走的申公豹一把掐住尤浑脖颈:“这又是怎么回事!”
“四弟,你下手轻点!”尤浑咳嗽不断,连舌头都吐了出来:“你现在就是掐死我,这也于事无补啊!”
申公豹一把甩开尤浑的脖颈,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你们哥俩,能不能干点人事?
能不能干点身为人类,能干出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