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凌风到底是没有伺候过人,给人上药还是头一遭。
江浅浅轻轻的“嘶”了一声。
木卫看到他家少爷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一脸凝重得跟面对千军万马似的。
“疼?”他语调平平,问得十分的冷硬,不带一丝感情。
可是木卫却知道,这分明是他关心的表现。
不然以他沉默是金的性格,才不会浪费口舌多此一问呢!
木卫有点不淡定,将脸转向车窗,他需要吹吹冷风冷静一下。
他有预感,接下来少爷还会做出令他更震惊的举动。
木卫眼不看,耳朵却依然竖起,不错漏他们任何一句交流。一会回去他得把这诡异的现象告诉萧医生,好好分析分析。
“不疼。”江浅浅说。
盛凌风幽幽看着她,面无情绪,瞧不出半点心思。
江浅浅似乎对他了若指掌般,每一个细小的变化都能猜得到他在想什么。
她改口:“有点疼,你轻点。”
他眉头舒展,脸色却依旧沉凝。
他虽没对别人做过这些,可以前训练没少受伤,包扎的动作很熟稔,只是力道放轻放缓,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在对待珍宝似的。
包扎完,他抬眼,正好对上她专注的凝视。水漾的眸,柔情无限。
分不清突然失序的心跳是为何,因为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绪。
“为什么一直看我?”他问。
“因为你好看。”
木卫不由得从后视镜看去,这姑娘真是坦白得可以。
还从来没哪个女人敢直呼少爷的名字,更没人敢在他面前说他好看。
盛凌风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她又道:“还是我记忆里的样子,真好。”
他还在怔楞中,这话听着十分的怪异,不容他思考其中的深意,便听她又开口:“我可以摸摸你吗?”
好大胆的女人,这么明目张胆调戏少爷真的好吗?到底哪来的勇气和自信确信自己不会被灭口?
她没有被当场丢下车,木卫真不知该说她幸运好,还是魅力大。
不待盛凌风回应,她小手已然摸到他脸上。
盛凌风蓦地一震,表情瞬间变得僵硬,瞳孔急遽收缩,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这是怎么回事?
他死死地盯着她的脸,那只贴在他脸上的小手感觉如此的柔软,柔软到他只稍用力,就能将其折断。
可是,那轻轻的抚触,却像有藤蔓似的将他无形的缠绕束缚,令他动弹不得,挣脱不开,只能任之为所欲为。
木卫则倒抽一口气,用惊异万分的眼神瞪着那个女人,好似看到异形入侵,那个素来冰冷无情,狠辣残戾的少爷,竟在她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这个女人,大胆得超乎他的想象。
少爷也……没出息得超乎他的想象。
居然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给撩了,却一副被吓到的样子。这实在是有失身份,有失威严呐!
怎知,那姑娘还嫌不够,得寸进尺,“我可以抱你吗?”
木卫觉得,这姑娘野心勃勃,少爷再不反抗,恐怕要清白不保。
盛凌风总算有了反应,瞪着她,冷硬的声带着一丝不知所措:“下车!”
木卫到底是跟了盛凌风这么多年了,还能听不出来好耶这分明慌张而不是生气么。
没出息,太没出息了!
江浅浅显得有些失望,却没强求,很听话的下了车。
可是,盛凌风见她这么听话,却莫明的更恼了。
江浅浅站在外面,微微弯身,关上门之前,冲他微笑,声音柔柔,“盛凌风,再见。”
盛凌风不知哪来一股闷气堵在胸口,别扭地转过脸不看她,命令道:“开车。”
木卫觉得那姑娘真真是个会蛊惑人心的妖精,此地不宜久留,连忙发动引擎,轰油门,绝尘而去——
盛凌风从后视镜看着那抹还在原地的身影,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他脸色黑沉沉的,双唇抿成直线,下颚抽紧。
木卫觑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少爷,要不要查一查那个女人?我觉得她居心叵测,有所图谋……”
盛凌风却瞪他一眼,厉声斥:“谁准你评论她的!”
木卫:“……”
得,是他多嘴,他多管闲事。
书房里,盛凌风坐在书桌前,面前摆放着一盘围棋,他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下着下着,就走了神,发起了呆。
他无法静下心来,一向如死水不兴波澜的心,破天荒的被人搅乱了平静。
而那个人,还是一个他素未谋面的陌生女人。
盛凌风……盛凌风……
那轻轻柔柔的声还缠绕在他耳边,如爱人呢喃般的唤着他的名字。
她是谁?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他?为什么他又会做出一系列难以理解的行为来?
他越想,头就开始疼了。
盛凌风将指间的黑色棋子丢开,他抱着头,眉心蹙拧,又是熟悉的疼,好像有无数只手在他大脑中拉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线。
好疼,疼得他连有人进来都没有察觉。
“头又疼了么?”
盛凌风皱眉,不语。
没有她的存在,他这一年来完全垮掉,得了不知道叫什么病,一想起她,头就痛。
“来,把药吃了。”
盛凌风却摇头,眉头依然紧皱,表情却是漠然,“没用的。”
“那下次再换种药试试。”
盛凌风等那撕裂的疼痛慢慢退去一些,才喃喃道:“没用的,就算吃再多的药,也没有用。”
“不过是头痛症而已,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总会有办法根治的。”身为盛凌风飞私人医生,萧斐宽慰道。
盛凌风却恍若未闻,沉默不语,面无情绪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斐看着他,低叹了一声,放弃劝说将药搁到一旁。
他看了看他,然后问道:“听说,你今晚从宴会上抱了个女人离开?”
他的话,总算引起盛凌风的注意。
盛凌风抬眼看他,没有隐瞒的点头,“嗯。”
“你一向不喜与人亲近的,能让你主动碰触的,一定是个特别的女孩吧?”萧斐一边说着一边观察他的神色。
特别……
盛凌风脑海里又浮现起她的模样。
仅是短暂的接触,她的音容却像是烙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异常的清晰。
就像她,他最心爱的女孩。
盛凌风想到她看他的眼神,摸他的感觉,心脏又再次的加速跳动,感觉连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他缓缓抬手抚着自己的心口,低低地道:“嗯,很特别。”
“她是谁?”
盛凌风,我疼。
盛凌风,我是江浅浅。
盛凌风,再见。
她的每个表情,每一句话,他都清清楚楚的记得。
就好像,她叫的不是盛凌风,而是他心爱的女孩一遍遍叫着他风哥哥……
“怎么了?”
“她说她叫江浅浅。”
萧斐眸光一震,眉间掠起一抹蹙痕,神色沉凝,眼神极为复杂的看着盛凌风。
“你认识她吗?”
萧斐风默了片刻,微微扯唇,淡淡地道:“不认识。”
他暗自观察着盛凌风的神色,故作漫不经心地问:“对她有兴趣?”
盛凌风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
萧斐微微敛眸,看得出他这反应,分明是已深受影响。
这可真是……不妙啊。
*
江浅浅回到家,看到她家门口斜倚着一个男人,穿着暗色的衬衫,领口开了几颗扣子,嘴里叼根烟,没点,手里拿着打火机把玩着,姿态特别的慵懒随性,潇洒不羁。
江浅浅愣了下,走上前,“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
知道她不喜欢烟味,他便忍着没抽,可实在是憋得慌,一边将烟往烟盒里塞,一边问:“有糖么?”
江浅浅点头,从包里拿出一盒糖,倒了一粒,剥开糖纸递给他。
他就着她的手便含进嘴里,动作极其自然,像是经常这么做。
“你就这么来,不怕被人看见吗?”江浅浅蹙眉看他。
眼前这男人,是现在可以跟盛凌风一样耀眼的最年轻,最负盛名的炸子鸡黄金大总裁陆起,可这会儿,他却没有一点伪装的造访她家,一如既往的随心所欲,肆无忌惮。
陆起没回她的话,迳自打量她那一身行头,反问:“去见他了?”
江浅浅抿了抿唇,坦诚的点头。
陆起眸光幽深,默了片刻,随即扯唇,幽幽道:“你还是去了。”顿了下,他语意不明的又说了两个字:“出息!”
江浅浅听出他的责骂,却没说什么,掏出钥匙开门。
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她手上,倏地抓住她的手腕,皱眉问:“你的手怎么回事?”
江浅浅看着自己的手,不太在意的道:“没事,不小心磕破的。”
她嘴角,因那团包扎的白布而微微上扬。
那表情落入了陆起眼里,心下便明了。
能让她这么开心的,想必是与那个男人有关,这都过了一年了啊。
“怎么,今晚用了苦肉计?”他问。
江浅浅摇头,老实的回答:“不是,是意外。”顿了下,她补充:“不过,挺值得的。”
陆起微微蹙眉,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夺过她手中钥匙兀自开门,并一脸嫌弃地骂了句:“白痴!”
江浅浅心情好,不与他计较。
“我肚子饿了。”陆起一进门就跟大爷似的喊。
“家里没有菜,吃面可以吗?”
陆起转头看她,面露不满,他一向嘴刁到了极点,五星级大厨的手艺都未必合他胃口,可他就偏爱来她家蹭饭。
明知他经常来,竟然不乖乖储备好食材,每次都让他将就,而他每次都妥协,到了最后,她竟是越来越敷衍了。
“下次要来你提前说,我好准备。”
陆起这才有点被重视的感觉,郁闷的心情散了些,然后起身走到厨房,“出去吧,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