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
“林苑？”
熟悉又陌生的呼唤。
“要迟到了。”
？
迟到？
什么东西？
“靠！要九点了！”
少年忙不迭的的穿衣洗漱，嘴里叼了一片白面包，权且当做早餐了。
下楼。
出小区口。
过马路。
“欸？闯红灯？！”
群众懵逼的呼声。
剧烈的碰撞声。
爆炸。
轰鸣。
被保险杠狠狠砸飞的身体，像是保龄球一样正中靶心。
还有……飞旋的卡车轮胎……
这是克莱尔作为红龙出生前，为数不多的记忆。
被他小心翼翼归纳在灵魂最深处。
但随着时间推移，这样的记忆，终归也成了萦绕于心头的噩梦。
克莱尔猛然睁开眼睛，一种走火入魔的感觉，让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明明应该是一次正常的修行，是归纳与吸收魔力的核心过程。
可到头来，却演化成了这般模样。
“怎么了？主上……”
在巨龙居住的山洞里，希雅的目光异常关切。
克莱尔最近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好。
一直都处于没精打采的状态中。
“做噩梦了吗？弟弟？”
关切的声音缓缓响起。
是瑞娜·奥古斯都。
巨大的血色龙爪拍在克莱尔身上，让他有些颤抖的身体，也趋于平静。
姐姐的力量极其强大，能够安抚克莱尔那颗并不平静的内心。
克莱尔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神情：“没事的……”
“没事就好，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回溯一下传承的记忆吧。
“虽然龙族的传承拥有大量知识，但我也会有一种这样的感觉——如果接受的知识实在太多，是会把脑袋给撑爆的。”
结合了自身的经历后，瑞娜有些无奈的说道。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亚恩古国的回归。”希雅认真道。
“没错。”
克莱尔点了点头。
瑞娜想必是把他现在的情况归结于传承魔法的弊端了。
但克莱尔清楚这件事的源头——
前世那场死亡，根本不是意外。
相关的记忆，一直都被他隐藏在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心底最深处。
并不想轻易回忆。
他所处的那个时代，也并不是什么好的时代。
无限接近于赛博朋克，又充满了高能污染与罪恶……
如果能以巨龙之躯回到那个时代，是否会引起轰动？
克莱尔有时候会有这样的妄想。
随着自身实力的增长，他在沉睡时，也开始出现不同的幻视。
各种奇怪的场景，在脑海里闪灭。
巨塔的倒塌。
巨兽的哀嚎。
巨龙的败退。
巨人的倒下。
“真奇怪。”年轻的龙族如是思考。
“全都往我这里来了。”
……
只有极少数龙族会拥有预言的能力。
克莱尔有种感觉，自己似乎一开始就拥有类似的能力。
某种属于真红之兽的能力。
在接受了精灵的祝福后，这种能力终于开始崭露头角。
在他的未来视中——在亚恩荒原的某个方向——存在着一股可怕的压力。
隔着至少数万公里的距离，
直接了锁定他。
“靠……要我知道是谁，不得弄死。”
他讨厌这种感觉，忍不住吐槽着。
这种源于本能的讨厌让他明白，
自己的麻烦只多不少。
敌人以一种未知的方式威胁到了他。
而那个威胁的方向，只有天狼帝国。
以及天狼帝国下辖的几个附属王国。
人口相当之多。
面积相当之大。
克莱尔如果准备向各方向扩张自己的领地，那就一定会触及到那里。
换句话说，冲突和战争是不可避免的。
就是看什么时候会爆发。
对此，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他知道这种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他并不是天生的君王，在前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还没有到凭借一岁不到的年纪就完全掌握一个巨型领地的资格。
所以才会有些发虚。
“不要去多想啦，我们奥古斯都家族的龙从不思考未来。”
瑞娜看出了克莱尔在想什么，在他耳畔旁轻声说道，随即用自己的颈脖子轻轻的摩挲着克莱尔的腮部，这是龙族之间表示亲昵的动作之一。
她用自己的巨翼温暖着克莱尔的鳞片。
让他放下心来。
克莱尔的心砰砰直跳。
瑞娜的龙翼带着上千度高温，的确让克莱尔享受到了一种如同冬天烤火般的奇妙温暖。
他很喜欢。
“你要相信姐姐啊……我会一直看着你长大的，不论你的面前有什么敌人，你都要相信，你的后面有龙之家族。
“我们从不思考未来，因为我们就是未来的缔造者。”
瑞娜安慰着克莱尔，轻轻的在他的耳畔旁呵出一口热气。
声音温柔到了极致。
又让克莱尔的鳞片和心都痒痒的。
这种温柔，只对血脉相连者展现。
让他太过受用了。
对此，克莱尔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啦。”
……
次日，克莱尔单独召见了蕾米娅。
四十米长的巨龙与一米余高的人类近距离接触，后者的渺小显露无遗。
这个来自人类世界的女孩，对于这块领地、对于克莱尔来说，有特别的意义。
所以克莱尔才留了她一条命，以最威严的姿态开口：“你知道天狼帝国么？”
“知道……主上。”她迟疑道，“有什么问题吗？”
说实话蕾米娅是很震惊的。
因为这条红龙，居然说出了这个可怕的名字。
是要对帝国动手了么？
不……他们有千万大军，怎么可能是战胜的对象？
少女丰富的联想能力，让她总是无法避免的陷入幻想中。
克莱尔摇了摇头，“没事，只是问问罢了，什么时候有机会的话，我会带你去找你的亲人，去希岚城。”
“欸？”
蕾米娅愣了愣，不敢相信自己得到的会是一个这样的回答。
因为这件事，她似乎没和克莱尔说过。
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会去希岚城。”
“我会去寻找你的亲人。”
“我会入侵天狼帝国。”
透过蕾米娅的眼睛，高高在上的红龙看见了未来的发展，再次开口——
“将所有阻挡我的存在，全都变成燃烧的业火。”
单独的四句话，分别向蒙圈的少女强调了四件事。
她忍不住颤栗起来。
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条忽然般的孤独而憔悴的年轻巨龙，仿佛已经是枯骨王座上独行的君王。
仿佛他早已历经杀伐血战，建立起了独一无二的龙族帝国。
可他只是随口一说，便蠕动起四十米长的巨大龙躯，低调的离开了。
“人类里有敌人，但也有盟友。”
这是某个世界之外的意志，直接传递给克莱尔的意志。
也让他坚定了入侵人类世界的想法。
因为那所谓的城墙之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人类中沉默的大多数，也的确在期待神明的救赎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
看着头顶的天空，克莱尔有种被监视的强烈感觉。
在这种既视感下，神灵以大陆为棋盘，以万物为刍狗。
甚至连自己诞生于这个世界，都不是随机现象。
从一开始，就被赋予了重大的责任。
而他刚刚觉醒的未来视，
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看清了未来所发生的一切。
并且冒着最大的风险，做出了属于自己的应对。
所以他才无法避免自己的悲伤。
若是能流泪的话，泪水早已浸透了每一块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