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埃德加的安全,柯吉丽丝不得不暂时退让,一肚子的火气憋屈只能硬生生往喉咙里咽。
但她也不是轻易服输的人,随着时间推移,汇聚于此的侍卫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的把这儿围得水泄不通,看得卡杰门等人心脏不断下沉。
正如先前预测的那样,如果不用巧计,光凭他们很难成功地从马尔杰诺领地撤离,就算真的出去了,估计也得牺牲掉一两个人……
“女士,我们可没那么大耐心,这位小殿下的性命就掌握在您手中了。”
维克托的心理素质真是杠杠的,这么不利的情况还能摆出一副笑脸,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手,“其实我也挺好奇,要是外界知道他死在了劳伦斯特派系的地盘上,那些人会怎么想?”
柯吉丽丝微微眯眼,终究是抬手吩咐侍卫们让出了一条路。
见状,维克托很满意,卡杰门几人则是悄悄松了口气,看样子事态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他们成功掌握了主动权。
就这样。
慢慢撤退,只要离开马尔杰诺领地他们就安全了。
纲吉悄悄的睁开了眼,因为自身太过年幼的缘故,站在反派那方总觉得会影响气场,于是,他只能成为可有可无的被挟持人员二号了。
一号当然是价值惊人的埃德加。
自己演技如何纲吉不知道,但是装睡还是没问题的,闭着眼睛啥都不做谁不会?就是姿势难受了一点……
啊,脑袋向下,还一颠一颠的,感觉要脑充血了……
碍于姿势,又不能动,小孩的可视范围十分狭窄,尽管如此,他还是发现了些不对劲。
这条路上的摆设……好陌生。
虽然建筑风格一样,但不是他们进来的那条路。
这是通向哪里的?
与此同时,维克托也察觉到了侯爵夫人的小把戏。
“哎呀呀,女士,您是不是让错路了?我们想走的可不是这边。”
他看着柯吉丽丝道:“难道您以为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不会思考,你们让出哪条路,我们就得乖乖走哪条吗?”
维克托的话让其他几人心中一凛,三侍从左右看了看,发现走的果然不是他们进来时的路。
……可怕。
三侍从冷汗都冒出来了。
觉得无论面对哪个人,果然都是不能轻易松懈的存在呢。
柯吉丽丝笑了,她撩起挡在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眉目如画,声似夜莺,“先生真是敏锐,不过想要竖着离开马尔杰诺领地却是妄想。”
她眼神陡然犀利,做了个手势,围在身边的侍卫立刻攻击了上来。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维克托脸色一沉,他一边抵挡,一边留意三侍从的情况,无语的发现新人们果然是在手忙脚乱的防守,连回击都办不到。
维克托真想扶额,但之前被他气到了的柯吉丽丝才不会给他这样的闲暇。
美丽的侯爵夫人笑吟吟的站在安全地带,轻启红唇,“感谢您之前上演的戏幕,很精彩,为了表达我的满意,我会特地为您献上一副品质上佳的棺材。”
啧啧,听听这话,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蛇蝎美人。
“能被美丽的您记挂是我的荣幸。”
维克托嘴上依然不着调,表情却很严肃,“不过您这样不管不顾,就不担心埃德加死去,损害了劳伦斯特派系的根基吗?”
柯吉丽丝十分淡定,美目眨了眨,竟有几分无辜的意味。
“您在说什么呀,先生。”
“我的丈夫,马尔杰诺侯爵是公认的保皇党,对尤姆陛下的忠诚大家有目共睹,天地可鉴。”
如削葱般的芊长手指点在朱唇上,她嘴角的恶意与戏谑几乎要溢出,“虽然有些对不起小殿下,但是事已至此,为了大业,他就此死去也不是件坏事。”
她的任务,本来就是歼灭这次所有来访马尔杰诺的使者。
但在看到小殿下的时候,柯吉丽丝确实非常犹豫,甚至生出将其软禁,不让他出去坏事的念头。
但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正如之前所言,埃德加身份特殊,在两派皆有立足之地,若是他死去,还是因为其中一派的伤害而死去,必定会生出动乱。
有些人会为避免这种动乱而保护他,但还有些人会为了故意催生这种动乱而去杀害他。
明明是劳伦斯特派系的人,却顶了副国王派系壳子的柯吉丽丝,显然属于后者。
“啊,不说我都要忘了。”
维克托讥笑道:“怎么马尔杰诺当家做主的是你?你的丈夫呢?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出现?难道说——”
“他也遭到了你的毒手吗?”
最后一句话,维克托用了些小技巧把声音扩散,让附近的侍卫全都听见。
但很可惜,这些人都没什么反应。
柯吉丽丝一派轻松的站在原地,她的姿态和微笑已经诉说了一切。
无论是不是她下的手,如今马尔杰诺都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是她的一言堂,里里外外全都是她的人。
这真是……最糟糕的消息!
维克托冷哼一声,从对面夺过了两把铁剑,往身后扔去,“该起床了小鬼们,赶紧来帮忙!”
装睡的纲吉和埃德加捡起铁剑,加入了战斗中。
柯吉丽丝见此,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显然也将这种可能考虑了进去,一切只能证明她的选择没错罢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现在只有让这群人全都死在这里,才是最好的结果。
除了维克托是根老油条外,其他人或多或少的缺少经验,纲吉有半年的冒险者经历还好,只有学校剑术课经验的埃德加主仆四人应对这些杀招,感觉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唉,还以为能安静的离开呢,结果还是变成了这样。
那骑士说不定是个乌鸦嘴。
维克托一边腹诽,一边把孜孜不倦冲上来的敌人给挡回去,“继续下去我们必死无疑,必须选个方向突围!”
“可是往哪边走?”
卡杰门也知这个理,可问题是他们对马尔杰诺不熟悉啊,谁知道往哪边走是对的!
没有信息支撑。
那么,现在能够依靠的也只有运气和——
直觉!
“纲吉,你来决定方向。”
维克托的这句话吓得小孩手里的剑都差点被打飞了,“什么?不不不,我不行的!”
“你行的,相信自己,这里没人直觉比你更强,你要是不行就没人行了!”维克托说着,一把把小孩扔进几人围出来的保护圈里,自己一个顶俩,护住了这边的防守。
小孩手足无措的从地上爬起来,又听到了来自其他人的鼓励。
“拜托你了纲吉!”
“请安心判断,防守就交给我们吧!”
……竟然半点没有反驳维克托决定的意思,他已经这么受人信赖了吗?
现在就算是吐槽也没办法缓减一点内心的情绪了,头一次被委以重任,这样沉重的信任和托付,压得纲吉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但是。
不能害怕,不能退缩……
咬咬牙,纲吉做了个深呼吸,努力把惶恐和其他杂念撇开,将全部的注意力都用在了判断上,他仔细的观察起四周,试图找出些提示。
提示……
要从哪里找……?
——快、快点,必须要快一点……
这里是户外……
风……
那两边的防守似乎比其他地方厚重一些……
——埃德加受伤了,阿尼亚他们也……
天上的鸟儿……
树叶摩擦的声音……
去到城里的话,说不定是自投罗网,整个马尔杰诺都在女主人的掌控之中……
——所以应该往哪边呢!?
往哪边……
该往哪边……
快快快快快快快啊啊啊啊——
“往、往那边走!!”
纲吉指着一个方向大声道。
那是敌方防守比较薄弱的地方,没有路,伫立在那儿的是一堵墙。
“了解。”
维克托把面前的敌人踹飞,一手一个小朋友,用与庞大身躯极不搭配的灵活身手,招呼着三侍从向墙的方向杀去,“喂,骑士,跟着我,小爷今天带你体会一下翻墙的乐趣!”
骑士卡杰门白了他一眼,语气极其不屑,“谁要你带,翻墙谁不会啊。”
“卡杰门大人,我、我翻不过去……”身娇体弱的女魔法师蔓迪,看着那高墙欲哭无泪。
“……”
让人崩溃的是一个不算,还有一个。
阿尼亚也可怜兮兮的回头看他,说道:“那、那个,卡杰门大人,我是文官……光是剑术课就已经……”
“……”
卡杰门扶额,能不能给他一个靠谱点的属下,回去通通给他加训加训加训啊!!
无奈,作为一个优秀的好上司,骑士大人只能任劳任怨的一手拎一个,把两个体弱的下属带到墙的另一边。
啧,既然身体素质那么差,敢不敢给他轻一点,但凡他力气差些,敌人就要一箭三雕了啊!
更可恨的是,这边还有个喜欢说风凉话的欠揍家伙。
“嘿,骑士,翻墙开心吗?带两个人就把你累成这样,还不如我一个管家真的好么?”
维克托胖胖的身体转来转去,胳膊上还一左一右抱着纲吉和埃德加,却轻盈轻松得像只飞舞的鸟儿,与卡杰门形成鲜明对比。
卡杰门青筋直跳。
但在他发作前,维克托先一步扬长而去,“好了,走了走了,这墙马上就要塌啦~”
“知道了。”
卡杰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不断提醒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跟这货生气绝对得把自己给气死!
“纲吉,继续往这个方向吗?”维克托问了一声。
“嗯!”
小孩认真的点点头。
“好,那就一鼓作气!”
由于之前的群聚,现在大部分敌人都被他们甩在了身后,没了人数带来的优势,就算前面总是出现阻挠他们的侍卫,也很快会被解决。
随着前进,渐渐的,周围的建筑开始发生变化,越来越破旧,肉眼可见岁月的侵蚀,而绿色植被则越来越多,越来越茂盛。
到最后,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绿油油的森林。
漫山遍野,生机勃勃,看不到尽头的绿色,让纲吉有一瞬间回到了鸠拉大森林的恍惚感。
但他又清楚的明白,这里不是鸠拉大森林,因为这里的树木不如鸠拉大森林里的那样高大粗壮、遮天蔽日,与那种厚重神秘的危险感相比,这片森林很年轻。
“原来如此。”
埃德加眼神了然。
马尔杰诺是靠林业和旅游业发家的。
这里,就是马尔杰诺家族领地内的森林,是他们外派人手最少的地方,是最危险,同时也是最安全的去处。
……
柯吉丽丝是真的没想到那群人会往那个方向逃跑。
那座森林,面积虽然不如鸠拉大森林那般广袤却也十分可观,否则要怎么支撑起一个领地的林业发展。
不过与之相对的是,那座森林里也有大量魔物徘徊,没有开拓之地皆是危险的,就算是此地的主人,他们要进入森林都得小心准备。
突兀的闯进森林里的那群人,生还的几率应该不高,但这种拼概率的事情不靠谱,要是抽中了那个万一,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侯爵夫人觉得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斩草,就得除根。
“去,派人进去搜索。”柯吉丽丝转头吩咐道:“记好了,我只要尸体。”
侍卫长有些为难,“可是夫人,森林里有太多不确定性,要是加派人手还是找不到的话……”
柯吉丽丝垂眸想了想,“给你们两天时间,要是实在找不到,等时间一到,我们就放火烧山。”
“夫人!?”
侍卫长愕然的看着她。
“听我的。”柯吉丽丝心意已决,淡淡说道:“不管这件事是成是败,无论是作为劳伦斯特派系还是国王派系,我都必死无疑。”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杀害成功的凶手和一个杀害未遂的凶手并无区别。
“所以必须要确保这件事能够成功。”
这样。
至少她死得价有所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