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梦妍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转过身。
“你不要拿这种事情来逗我。”
贺耀霖慢条斯理：“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情逗你？”
几步走到贺耀霖面前，黎梦妍的疲惫一扫而空，强撑着严肃的语气：“你知道了什么？”
流产之后，黎梦妍肉眼可见的萎靡不振，衣着随意，发丝凌乱，脸色苍白。紧盯着贺耀霖的眼下，大喇喇的乌青丝毫没有遮掩。
贺耀霖不再和黎梦妍呛声，点开了电脑上的一段音频。
丝丝拉拉的电流声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爷最近得了孙少爷的赏识，以后可算是要吃香喝辣了。”
说话的男人，声音含混，中气不足，声音里有明显的醉意，背景音里人声嘈杂，dj舞曲的声音极大，是酒吧一样的地方。
黎梦妍不明所以，但直觉告诉自己贺耀霖不会做无用的事情，她紧紧提着心，听下去。
“你要啥没啥，人孙少凭啥赏识你。”
“你tmd懂个屁呀，”男人恼羞成怒的声音突然放大，压过了喧闹的舞曲，“你知不知道老子刚帮孙少出了一口恶气？”
黎梦妍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一眼贺耀霖，对男人嘴里的“恶气”有了猜测。
贺耀霖垂眸，神情不明。
“好好好，你这梦做得还挺真。”应声的人语气敷衍，嘲笑的意味隔着电流都听得清。
酒精上头的男人，禁不起嘲讽，大声嚷嚷起来：“有个不长眼的女人得罪了孙少的女人，老子就这么轻轻一推，她就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摔下去了，当时就流了一地的血，那场面你是没见着。”
黎梦妍心口一痛，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住，听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捂着心口，站立不稳。
录音还在继续。
“你说推了就推了？时间地点，谁能证明？”
“这种事情谁会留证据，你不信就去打听，前段时间，是不是有个什么破服装展览，有个女人流产了……”
“不信拉倒，老子以后跟着孙少吃香喝辣，就让你们这些鳖孙眼馋。”
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
黎梦妍捂着胸口摇摇晃晃，看着贺耀霖：“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对不对？”
贺耀霖看着病病殃殃的黎梦妍，抿着唇，起身搂住。
“你告诉我！”黎梦妍挣扎地看向贺耀霖，她现在什么都顾忌不上，只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动！”贺耀霖制住黎梦妍，半搂半抱地把黎梦妍摁到沙发上坐稳。
“说话的人就是害你流产的直接凶手，我已经找到了。”贺耀霖半蹲在沙发边，紧紧握着黎梦妍的手。
黎梦妍神情悲痛，像是破碎的娃娃，颤颤巍巍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那个继妹。”
“蒋一涵？”黎梦妍精神恍惚，不明白贺耀霖为什么突然提起。
“对。”贺耀霖看黎梦妍已经在崩溃边缘，不由放轻了声音，“她是不是拜托过你什么事情？”
贺耀霖的提醒下，黎梦妍恍惚想起自己上一次接到蒋宗强的电话。
在蒋家的那顿饭，蒋宗强和徐曼两个人相互应和，让自己把蒋一涵塞进贺氏投资的娱乐公司。
她当时刚知道自己怀孕不久，满心都是对蒋宗强无利不起早的厌恶，不留情面地拒绝之后，饭也没吃完，就离开了蒋家，之后再没有过问过。
就，这样而已吗？
意识到贺耀霖的言下之意，黎梦妍心如刀绞，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颊，瞬间惨白的几近透明，她闭上眼。
“蒋宗强让我把她塞进娱乐公司，我拒绝了。”
一句话说完，黎梦妍她死死咬着嘴唇，迫使自己清醒。
贺耀霖起身，坐上沙发，搂住摇摇欲坠的黎梦妍。
“孙辉是你那个继妹的追求者，是为了替她出气。”贺耀霖脸色阴沉，“至于是主动还是被你妹妹挑拨，目前没有确认。”
下午小赵汇报的时候，贺耀霖已经发过一次脾气了。
贺耀霖本以为是生意场上的事情，波及到了黎梦妍，当时问黎梦妍会不会是蒋家那边的原因，也不过是一个可能性极低的猜测。
任谁都能想明白，黎梦妍肚子里的孩子是贺家的独苗，贺家的太子爷。蒋宗强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是他低估了蒋宗强一家的愚蠢。
黎梦妍脑子里混沌，唯一的情绪就是愤怒，她推开贺耀霖赤着脚就要离开。
贺耀霖皱眉，拉住黎梦妍：“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找那个孙辉问清楚，”黎梦妍试图甩开贺耀霖的手，“他为什么能这么恶毒！”
贺耀霖一把扯过黎梦妍，禁锢在自己怀里。
黎梦妍一边哭闹，一边挣扎：“你放开我，我要问清楚！”
“你冷静一点。”贺耀霖没想到黎梦妍的反应会这么剧烈。
黎梦妍全凭着一口怒气支撑自己，她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她满心以为是颜翊为了贺太太的位置不择手段，她甚至从来不曾怀疑过是自己家里的原因。如果是颜翊做的，她会仇恨会愤怒，但不会如此失去控制。
是蒋一涵。
和自己喊着同一个男人爸爸的蒋一涵。
无论是平日里多少争锋相对，她总留有一份余地的蒋一涵。
是她以为，尽管不是亲生，多年相处也有一点点薄情谊在的，妹妹。
“伤害你的人我会让他付出代价，”贺耀霖不顾女人的挣扎，紧紧搂着她安慰，“你相信我。”
“你相信我。”
怀里的女人挣扎渐渐小下来，她靠着贺耀霖嚎啕大哭。
从医院知道流产开始，黎梦妍一直强忍着不肯哭出声，她逼着自己咬牙坚持，不能哭不能泄气不能软弱。
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一次次的有希望又失望，一次次的线索断掉，她都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现在真相大白，竟然是从未有过的猜测。
面对既成的事实，黎梦妍终于再忍不住。
悲痛如山洪倾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