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耀霖头痛欲裂。
他记得一直僵持的谈判方终于流露了愿意谈谈多少意向。
驱车前往龙涿临，饭桌上几番商议，锉磨之后最终达成了合作意向。生意谈成，在场的人都很愉快，对方老板是个酒蒙子，庆祝的方式自然选择了喝酒。
合作刚刚达成，贺耀霖不好扫兴拒绝，幸好酒量也是练出来的，他生生扛到了最后一轮。
喝到最后，酒蒙子大手一挥又上了两瓶，再然后就没了印象。
这样想起来，应该是小赵送自己回来的。
想到这儿，贺耀霖试图睁开眼看看时间，剧烈的头痛让他疲了一会儿。
随着呼吸隐隐萦绕在鼻尖的，莫名甜腻气味令他有些不舒服。
黎梦妍从来不会在卧室放什么散发奇奇怪怪味道的东西，明知道自己宿醉还搞什么幺蛾子，闹脾气也不看看场合吗？
贺耀霖有些不悦的翻了个身。
周身陌生的触感让贺耀霖因为宿醉而迟钝的神经终于恢复了一点警醒。
他猛然睁开眼，是完全陌生的房间，身旁躺着一个女人。
被子堪堪遮住胸部，长发散落在床上，有几缕半遮半掩的搭在瓷白的肌肤。面容娇憨，脸颊上被热气蒸腾的红晕，在幼态清纯里多了一点魅惑。
颜翊！
贺耀霖大震之下，控制不住突然起身的力度。
早早就清醒过来的颜翊装作刚刚被贺耀霖惊醒的样子。
她迷蒙地睁开惺忪睡眼，胳膊撑在床上半抬起身：“你怎么醒这么早？”
大片雪白随着动作裸露在外面，像是被冷风吹醒，颜翊娇呼一声，扯过被子，遮在身上。
红唇微张，欲言又止。
颜翊的眼神仿佛初尝禁果，旋即又是一副害羞的样子，钻进了被子。
传出闷闷的声音。
“你都不顾及我，我是……”
陌生的酒店，赤身裸体的男女。
贺耀霖纵使是再喝断片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昨天……”
如果贺耀霖此刻掀开被子，就能看到颜翊面容冷静，甚至有些冷漠。
他的表现有点出乎颜翊的预料，她本以为会看见男人紧张夹杂欣喜的样子，在钻进被子里之前，颜翊捕捉到他最显眼的反应却是震惊。
颜翊从头盘算了一遍，从喝醉到打电话再到住酒店，甚至是假的血液。
她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不会有任何问题。
昨天自然是什么都没发生，先不论贺耀霖被下药晕成那样还有没有行动能力。哪怕是有，颜翊也不敢让他发现自己并非第一次。
她清楚知道贺耀霖骨子里的占有欲有多可怕。
贺耀霖在疯狂运转最后的记忆。
最后一瓶酒上之后，干干净净，无影无踪。
昨天他是要和颜翊说清楚，好聚好散。话还没说出口，反而做了这样的事。
他曾经承诺颜翊会给她最隆重的仪式感，在新婚之夜让她成为自己真正的妻子，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发生在这样的情况下。
颜翊掀开被子，泫然欲泣。
……
“谢谢。”
黎梦妍缓了一夜，神色还是恹恹的，听温江说贺耀霖的电话打不通，也没有什么显眼的情绪。
“你爸爸那边，我也没来的及通知。”
温江说着，窗外的鸟突然大叫了一声，手里连续的苹果皮应声而断。
黎梦妍循着声音看向窗外，盯着明媚的天发呆。
一颗削好的苹果送到眼前，黎梦妍眨眨眼睛接了过去。
“没通知是对的。”
“嗯？”
不知道是该哭该笑，黎梦妍干脆木着脸没有表情：“他们不知道我怀孕的事情。”
“那你这件事不打算告诉他？”
温江知道黎梦妍家里的糊涂事儿。
黎母还在的时候，蒋宗强称得上是二十四孝好男人，就差把母女俩捧到天上，谁知道黎母一没，蒋宗强连葬礼都没装过去。
黎梦妍摇摇头，流产手术让她精疲力竭，多说两口气都觉得心闷气短，憋气的难受。
体谅到黎梦妍的状况，温江没有继续追问，叮嘱她吃完苹果继续好好休息。
“手机给我一下。”黎梦妍咬下一口苹果。
平静的语气加上表情木讷，再加上有些干脆凶狠的动作，让她看上去似乎一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人。
温江从私人物品箱里，拿出手机递给黎梦妍。
充上电，开机。
红色的电量低警告还在屏幕上跳，黎梦妍关闭提醒，打开键盘，熟练的按下数字，点了绿色的拨通。
电话在响，只是无人接听。
挂断，重播。
重复动作。
主管哭丧着脸从总裁办公室里退出来，冲门口围着的一堆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人群把小赵围在中间叽叽喳喳。
“赵特助，你真的要救救我们。”
“老板今天是吃了火药吗？”
“这都第几波了？多好的方案都被骂得狗血淋头出来。”
“……”
小赵伸出手，往下压了压，摆出一副同仇敌忾的表情：“就是说，老板一发火，谁不害怕？我今天也被训了几顿了。”
“大家的请求我也知道，要不然这样，不太要紧的都缓缓，等下午再汇报，”小赵回头看了眼总裁办公室，苦笑道，“实在着急的熬一熬，毕竟早死早超生。”
糊弄走了主管们，小赵看向办公室。
早上老板催命一样打电话，让自己去酒店接他，一同出来的还有老板放在心尖尖上的白月光。那个女人倒是一脸羞涩，老板身上一点儿喜气都没有。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也不敢乱猜。
联想起艳丽明媚的太太，多少有些怜悯。
小赵一拍脑门，暗骂自己乱想老板的家事，是不是不想混了，转身去了自己的岗位。
办公室里。
贺耀霖盯着桌子上，屏幕不断亮起，不间断震动的手机，一动不动。
这是黎梦妍打来第十几个电话。
早晨酒店床单上一抹刺眼的红，让贺耀霖之前的规划全部作废。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他大可以将颜翊认作妹妹，好好补偿。现在一边是被自己占有第一次的初恋，一边是怀着自己第一个孩子的妻子。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他无法抉择。
握紧始终没有被接通的电话，黎梦妍骨节攥的发白。
温江不动声色：“要吃东西吗？”
黎梦妍回过神，松开手指，摇头否定。
她点开聊天框，发送信息。
“我流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