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白天落了雨的缘故，今晚的温度很是舒爽，风拂在脸上，清清凉凉。
却吹的颜朝朝脊背发凉。
掌中的电话还在响，一阵一阵的，惹人心乱。
颜朝朝深吸口气，划开接听，嗓音有些哑，“师父……”
那边安静着，静的能听见蝉鸣鸟叫。
颜朝朝默了片刻，把膝盖上的电脑丢给沈西时，自己站起身，往深处走。
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狼狈。
沈西时望着颜朝朝孤寂单薄的背影，心里有些难受，她明明不过二十，怎么就要卷入那么复杂的恩怨算计里。
还不愿意他帮忙……
沈西时丧气。
十多年的感情，竟在此刻脆弱的不堪一击。
她已经不信任他了，一丁点帮忙的机会也不给他。
颜朝朝耐心等了好一会儿，那边才传来一声浅浅叹息。
“朝朝，别查了，就这样吧。”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季舒突然恼怒，“让你别查就别查了！”
颜朝朝音色冷静道：“师父现在应该在药谷吧？”
季舒沉默。
颜朝朝冷笑，“师父当真好本事，百里仞说你在他手里，定位又显示你在越国边境，而你却在华国南部，你和百里仞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季舒：“……”
“我从未听闻师父与百里家族有交情，这次倒是配合得很，”颜朝朝气的口不择言，“挖开肉不疼吗？这么多年，那定位器早长进肉里了吧？
“师父对自己还真是够狠，百里仞给你什么好处，值得你如此戏耍我？”
自从季舒收颜朝朝为徒之后，颜朝朝对他颇为尊敬，重话都少说，谁曾想，今日直接恼了火。
说话也没了顾忌。
季舒垂眸看一眼自己腿上的丑陋伤疤，因为还未缝合，所以看着还挺恐怖的，硬生生空了一块，有些地方还在往外渗血。
季舒自嘲地扯了扯唇角，“朝朝，你若心里不痛快，大可骂高兴再说，我听着就是。”
“……”
颜朝朝吃软不吃硬，他如此放低身段，她自然不好再讲什么。
吐出几口浊气，颜朝朝软了声音。
“师父，直说吧，百里仞到底捏了您的什么把柄，值得您如此为他卖命？”
百里仞谋的是钱权，季舒谋的不过是安稳。
颜朝朝并不觉得两人有什么合作，不过是威逼利诱罢了。
季舒避而不谈，“我能有什么把柄，你想知道什么，能说的，我不会隐瞒。”
颜朝朝气的不想说话，缓了两口气，才问：“百里仞绕那么大一圈，到底想干嘛？”
“有人想杀你，”季舒没隐瞒，“他不能直白告诉，只能这样一步一步来。”
“你说一步一步？”颜朝朝眯眼，“沈伯母出事，也是他算计之中咯？”
季舒‘嗯‘了一声，随后话锋一转，“你不会真以为颜霜霜是颜家人吧？”
颜朝朝警铃大作，“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呢？
季舒突然心生感叹，“朝朝，你不该生在边境的，边境的经历，蒙蔽了你的眼睛，你该怀疑的，不该怀疑的，其实都在边境。”
偏偏她又生在边境，长在边境。
那些感情，足以让她备受束缚。
到时候如果下手不够狠，又是一堆的麻烦。
“师父……？”
颜朝朝听不懂季舒话里的意思，但心底又瞬间乱了，闷闷的感觉像只手，紧紧攥着她的五脏六腑。
接电话之前，她就有预感，仿佛冥冥之中，有双无形的手，在推动着一场足以让她跌入地狱的局，而她，离局中心，越来越近。
近的让她身心发寒。
“朝朝，”季舒实在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提醒，“百里仞为人狠辣，做事处心积虑，不是好惹之人，但他对你确无算计之心。
“他步步谋划，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不错了，你如果继续怀疑他，你只会越来越错。”
颜朝朝伸手扶住墙角，脸色难看的吐吸两口浊气，沉声问：“颜霜霜到底是谁？”
季舒说：“颜家当年势大，边境仇家多到数不过来，但颜家固若金汤，没人能瓦解颜氏兄弟，所以，百里家族就出了个诡招。
“颜家根本就没有远房亲戚，就算有，也被百里家族的人杀死，让自己人替代，颜霜霜身上流的不是颜家的血。
“他们究竟是谁，我也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奉命进入颜家，目的不纯，至于为何多年没有动作，只怕……”
季舒狠狠心，告知一二：“只怕与你有关。”
“我？”
颜朝朝讶然又心凉，“师父什么意思？”
季舒抿唇，“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你日后多小心就是，最近想要你命的人很多。”
“真的很多。”电话挂断前，季舒又叮嘱一句。
颜朝朝：“……”
还用他说吗？
她又不是感觉不出来。
这几天她闭门不出，也是这个缘由，只是没想到，沈伯母会出事。
“师父！”
颜朝朝想起缅国秘术，立刻问：“为什么勾子能压制沈伯母体内的余毒？我清了很长时间都没能清除，这次居……”
季舒径自挂了电话，并且关了机，无论颜朝朝再怎么打，也打不进去。
“朝朝？”
沈西时等很久不见颜朝朝过去，便忍不住过来查看。
颜朝朝呆呆回眸，眼里黑漆漆的，没有光亮。
“沈西时，我可能……治不了伯母了。”
沈西时快步上前，动作温柔地掰掉颜朝朝抠在墙角的左手，仔细查看后，包在掌心。
“怎么了？你师父与你说什么了？我能不能帮你？”
他耐心询问，掌心的温度透过手背，传到颜朝朝心里，驱散寒凉。
颜朝朝回神不少，解释道：“没什么，只是，伯母体内的毒，估计只能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才能治，可我能力不足，无法掌握火候。
“师父他又不愿插手此事，小叔还是另请高明吧。”
沈西时皱眉，“你今日累了，我带你到客房休……”
话没说完，颜朝朝已经晕了过去，额头上还淌着冷汗，想必刚刚就已经不舒服了。
撑着说那么多话，已经是极限了。
沈西时自责的皱了皱眉，抱起颜朝朝就往自己院落走。
路过管家时，冷声道：“请医生过来。”
【作者题外话】：还有两章，早上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