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驰禹沉默片刻,忽地冷嗤一声,“薛大人、易大人,本王若是说这毒花许出在南疆地界呢?两位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薛杰心底一凛,登时就惊了,“王爷这话……下官真不知道啊,圣上和公主殿下的命令,下官也严格吩咐了下去,这南疆都翻了三遍了,可没有发现这毒花。”
易理群收敛笑容,正色道:“王爷恕罪,搜查毒花田的事下官全程监管,这其中是否出了纰漏……下官一力担责。”
薛杰飞快的看了易理群一眼,心下感动,两人朝着江驰禹跪下来,齐声:“督察不力,王爷恕罪。”
这哪里是私事,分明就是公事!
“起来说,”江驰禹闷闷道:“本王无职权在身,问不了两位大人的责,碰巧发现了毒花田的端倪,探讨探讨而已。”
饶是易理群再八巧玲珑,也被江驰禹一巴掌一个坏枣的态度给整无语了。
江驰禹变脸如翻书,又一本正经起来,“本王先去了一趟清水镇,要找的人也没找到,碰见了几个商队来镇里收药材,该说不说,这清水镇药田统共那么点,来来往往的商队还挺多。”
“王爷说这个啊?”易理群解释道:“那清水镇来往商队一直多,主要是个三岔路口,少部分来收药材,多部分是过路歇脚的。”
“原来如此。”江驰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薛杰说:“王爷要找的人是大药谷老谷主三人吧,下官也让人一直找着,只是现在还没有结果。”
“是。”江驰禹慢声:“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话题岔的生硬,易理群心下忐忑,又强制的拉回来,“王爷手中的毒花是清水镇发现的,可清水镇没有种植过这种毒花田,唯一的可能就是过往商队不小心遗留的,所以王爷才封锁了清水镇,要严查商队?”
江驰禹挑眉,轻笑道:“清水镇的商队已经查过了,他们把自己收拾的都挺干净,本王要查的是近两年过往清水镇的所有商队,这不才来找两位大人施以援手了么。”
过往两年?
这大海捞针啊!
薛杰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悻悻道:“不敢不敢,下官这就去安排。”
“三日之内,本王要结果。”江驰禹抬了抬下巴,不容置喙道:“劳烦薛大人多派人手了。”
薛杰一肚子骂娘的话,哽了哽说:“不麻烦。”
“另外,易大人帮本王查一下神医世家梅牙子,他同药谷少谷主沈溪来往密切,梅宅的下人和药童们都散到哪儿去了,主子梅牙子身边来往的都是何人,尽量快一点。”
易理群低着头,脸色变了变,末了拱手应下了。
江驰禹就在薛府暂时住了下来,夜里挑灯写下情意绵绵的家书,让赤胆送往中都去。
泽也守在一边,侧耳听屋外的动静,向江驰禹打了个眼色,抬手指了指屋顶。
屋顶有人。
江驰禹神色自若,挂好笔墨,压低了声说:“不必理会,让人盯着薛杰和易理群。”
下午的话他们没有说完,这清水镇处处透着诡异,和河州的大龙湾有点像,江驰禹怀疑这里是个借着商队犯法的中转地,有一套隐秘的运作模式。
毒花瓣的出现,足以证明南疆有猫腻。
“王爷怀疑薛杰还是易理群?”泽也低说。
江驰禹靠着椅背,盯着桌上跳动的火烛,灯芯里的火油滋滋响着,他沉声说:“本王有个大胆的猜想,南疆从里到外腐烂了。”
泽也愣了愣,沉重起来,“那我们怎么查?”
“本王既然已经来了,薛杰和易理群心里不管怀了什么鬼胎,都别想蒙过这双眼,”江驰禹的嗓音十分的低,他借着烛火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毒花田若是真在南疆,容简知道本王顺着商队查了起来,必会有所行动,就怕他不动。”
用断簪引江驰禹来的,是容简还是另有其人,江驰禹都要揪出来。
薛杰办事还挺兢兢业业,三日一到,他就将过往清水镇的商队查了七成,厚厚的册子墨迹未干,放到了江驰禹面前。
“还真是天南海北的人都有啊,”江驰禹翻看着册子,说:“行了,本王自己看,薛大人忙去吧。”
薛杰巴不得呢,面上恭敬道:“那下官退下,王爷有事唤我。”
“嗯。”
江驰禹点头,耳边听着薛杰出去后还带上了门。
泽也低说:“薛杰没什么异常,这三日查的很认真,尽心尽力。”
江驰禹:“看出来了,他这册子把过往商队但凡有的信息都记上了,来,帮本王筛。”
泽也苦哈哈的陪着江驰禹筛了一整夜,厚厚的册子拈的人手指头都疼,很少有过往只停一次的商队,大部分会在三四个月内来一次,频率最快的也是两个月,筛出了十几队。
“北方的商队,”江驰禹指着一处说:“一个半月前他们才走,商队信息很少,主子是个年轻公子。”
“嗯?”泽也看了眼,快速的说:“王爷你看,他们每次都只在清水镇停留两个时辰,这时间也太短了。”
江驰禹捏着鼻梁,舒缓着额头的酸胀说:“过路歇脚,喝杯茶水继续赶路。”
可过了清水镇,他们往那边去了呢?
泽也说:“两年来他们每隔两个月会来往一次,从南到北,从北到南,行踪还挺迷。”
屈指敲了敲,江驰禹沉吟道:“有时候不到两个月就来往一次,快了,他们最近会到清水镇,本王封锁镇子的消息必然已经传了出去,寻常商队定会绕路而行,可若是绕不开呢?”
泽也:“王爷的意思是?”
“去年清水镇大暴雨,这队人也没绕路,很奇怪……”江驰禹说:“时间不多,若清水镇是个接应点,他们就不会绕,本王如今在薛府,天高皇帝远的,有人想在镇上瞒过本王的耳目做点什么,轻而易举。”
“明白了。”泽也立刻道:“属下让人暗中盯守。”
“告诉兄弟们,在薛府不要太拘谨,松快些,不是也有人处处盯着本王吗?让他放松放松警惕。”
若是以前的江驰禹,让人忌惮是必然的。
可现在他南下就带了几个近卫,隔三差五又要泡药浴,吃食上的药膳也没停过,屋里的清苦药香虽然淡,但能闻见,他这副‘孱弱’的模样,和以往大相径庭,实在让人忌惮不起来了。
夜里江驰禹早早熄了灯,薛杰在书房和易理群听了下人的禀告,薛杰叹了口气,“麻烦,我这一大堆事呢,府上住这尊大佛怪不自在的。”
易理群笑笑,“阿杰,王爷身体不好,这才熬了两天就受不住了,我们精心伺候着,等他要查的查完了,走了就好了。”
薛杰看了易理群一眼,这么些年,易理群笑起来眼角还是会弯,月牙一样无端让人安定下来,他顿了会道:“王爷非怀疑那什么毒花田在南疆,这不扯淡吗?要真有你我还能不知道?”
“无妨,南疆本就野花野草数不胜数,许是王爷没见过什么毒花,弄错了。”易理群轻皱眉,语气平淡道:“王爷待累了自己就走了,体谅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