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味?”沈溪说完,容歌就追问。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沈溪指尖拈着那药丸,慢步走到窗前,沉吟良久冷心冷情的丢下一句,“想不起来了。”
被他吊起心思的一屋人不约而同的瞪了他一眼。
容歌说:“那劳烦少谷主好好想想。”
“嗯,我想想。”沈溪敷衍的应了声,把药丸还给韩舟,问道:“你们几时回中都?”
江驰禹做了决定,说:“五日后。”
“为何要拖到五日后?”沈溪的意思是随时都能走,他瞧着容简面色红润,路上走慢点不成问题。
江驰禹不苟言笑,只说:“少谷主有意见?”
沈溪哼了声,“哪敢,王爷疼人,五日就五日吧。”
容歌陪着江驰禹回了屋,想连夜给漠北去封信,数次提笔又放下,墨迹晕染了大片。
“仲小枫离开,二哥必然伤心,他俩……”
天意弄人,令人惋惜。
江驰禹折了被晕染的纸,重新给容歌铺了一张,“去封信吧,写给时言,让他多多操心漠北。”
容歌点点头,最终还是没给容莫写,她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提了时言的名,漠北天气渐渐变得炎热,帐篷里的皮毛都撤了,依然觉得闷。
军医给时言上了药,一边按他的膝盖,一边问:“时将,疼吗?”
时言正看着容歌的信,眉头微展,闻言看向军医说:“不太疼。”
军医又加重了力道,“现在呢?”
“有一点,如何?”时言看着裤边卷到大腿的膝盖,攥着信直接道:“什么个情况直接说,不用顾忌我。”
军医站起来,良久才叹了口气,“时将这腿至少三个月内不能上马了,我用好药滋养着,三个月后再看,如果还不能好转……”
军医说不下去了。
时言手指蜷了蜷,面无表情的接他的话:“就是说,我现在有废了的可能?”
对上时言平静又漆黑的双眸,军医狠下心点头。
帐中静了良久,时言才说:“知道了,下去吧。”
军医都走到门口了,帐帘都掀了起来,看到营地里冲他挤眉弄眼的几个副将,又咳嗽一声回过头来,斟酌着问:“那时将,你这伤情暂时还不往中都报吗?”
时言抬起头,冷不丁的笑了,“我又没死,报什么报?真废了或死了再说。”
军医讪讪的退了出去,刚出去就被军中几个副将围住了,各个火急火燎的压低嗓门,“能不能治好?时将怎么说?”
军医推搡开他们,拉着脸继续叹气,“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了,更何况时将被……反正还得看,养的好了恢复有望,至于他受伤的消息,先不报。”
“啊?”跟着时言从拓哼军中回来的副将脸色变了又变,真心实意道:“这么严重为什么不报?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养个屁的伤,回中都自有天材地宝伺候,岂不是恢复的更快?你到底有没有劝啊!”
军医一个头三个大,脱离包围圈,头疼道:“时将的什么性子你们不知道?说一句二,将军没下令,在军中谁敢逼他?他留下自有留下的道理。”
副将嗤之以鼻,瞪眼道:“留下来等着变残废啊!”
军医气的跳脚,“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一群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天天头对头屁股对屁股,嘴里能出什么文绉绉的话,副将也觉得自己的臭嘴不吉利,原地吐了两口唾沫。
“那我们去找将军,让时将回中都,一双腿呢,要是真废在这,可惜。”
军医轻笑,“现在知道心疼了,时将刚来那会,你们不是一个个宁死不屈吗?装什么老好人。”
“呸!死大夫。”副将道:“谁装老好人了,时将……人不错的,况且这次凯旋,他功不可没,不输我漠北男儿的气势。”
“得了吧,你们那点气势都是时将长的,别的我不管,人给我伺候好了。”军医扭头就走,叮嘱道:“要是能劝他回都最好,毕竟是一双腿。”
副将们面面相觑,既不敢去劝时言,又不敢去打扰容莫。
容莫在营地的后山立了座坟,这些天每日都去那坐一晌午,酒都快被他喝光了,副将们偷偷去看过,高大的后背就靠在那墓碑上,寂寥又萧索。
待将军回营地后,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只是行事作风更冷戾了。
鞑靼还不知道何时来犯,因为时言砍下了拓哼的头颅,并且扔在了大漠里,他以绝对令人胆寒的方式,向鞑靼王挑衅。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将,宰杀老狼最疼爱的儿子,击溃了拓哼带来的四万兵马,他们的马蹄在大漠里扬起黄沙,落荒而逃。
上空的猎隼不分主敌的俯冲下来,叼走了拓哼年轻的脑袋,或许将他啃食后丢在无人之境,或许带他魂归故里,交还给年迈的老狼。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会让深处的狼群疯掉,他们记恨上的时言,恨不得食他血肉。
时言和拓哼决斗,两人皆身负重伤,拓哼凭借着对大漠灵敏的嗅觉,抓住了时言的弱势,他压倒了时言,腰间的倒勾扎穿了时言的双腿,大笑着将他在马后拖行数百米,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到,拓哼要胜。
新的大周将军不堪一击。
拓哼放松了警惕,他要速战速决杀了时言,然后带着四万兵马去围堵容莫,救下他们的后翼,可时言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反杀了,拓哼到死,都睁大着眼睛,从血缝里骂道:“卑鄙的大周人……”
“永远不要对留有呼吸的敌人大意。”时言拉住拓哼的脖子,在刀锋里森寒的说:“我迎战你之前便立下誓言,我要你的命!”
“我的王会为我报仇的……”拓哼记住了时言的面孔,看起来那么脆弱,他诅咒道:“纷争不休,内乱不止,我的王会占领肥沃的草场,占领大周懒惰的子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吧。”
时言结果了他,血肉模糊的双腿拖在地上。他以狼狈爬着的姿势结果了拓哼,用尽全力说:“等着你爹来陪你吧,傻.逼。”
拓哼一死,群龙无首,副将很快就带人突破了鞑靼的重围,鞑靼兵找不到拓哼的脑袋,号啕大哭。
他们放出信号,保存力量撤退,副将追击到深处才折返,等找到时言的时候,他几乎没了呼吸。八壹中文網
带回来时副将担心的腿都软了。
好在命大,活了下来。
紧接着时言就成了漠北军中的宝贝,副将们一天天恨不得把自己的腿给安上,操心操成了老妈子。
——
“天下豪雄,尽聚中都!”寒门学子贡玉书自被容歌招揽后,在中都同太子一党打的愈发火热,艳阳高照,他站在大街上,指尖笔墨翻飞,掷地有声道:“想必大家都得知了旧都汴京的消息,逆贼容简实为心性疯癫之辈,霸占旧京,荼毒无辜百姓,简直天理难容!”
热闹的大街上围了一圈的人,各个被贡玉书说的气血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