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3 催慑(1 / 1)

戌时一刻,定远军从西门入京,大雨霖霖,天雷滚滚,拍打在定远军的黑甲上,他们穿着最好的甲,举着最锋利的长枪,势不可挡。

西门的守卫从未见过这般进退有素的兵,他们各个面目森然,像一堵漫着大雨的黑墙齐头并进,收到消息的京军来挡,却不是定远军的对手。

定远军是一股绳,他们对京军没有下死手,一路势如破竹将直捣黄龙。

危难之际,最怕宫墙生变,时言以迅雷之速集结锦衣卫退会宫城。

“都把眼睛擦亮!没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踏入宫墙一步!”时言穿梭在琉璃瓦中,指挥着锦衣卫,雨水泡白了手指,绣春刀寒铁一般的冰凉,他吼道:“何卓谦,你去万乾殿,护驾!”

何卓谦来不及拱手,招手带着身后的锦衣卫,狂奔在雨中。

宫中的望台灯火不歇,时言爬上登天殿,站在栏杆外俯瞰汴京城,重重黑影,全是压刀的人。

今夜必有一战,但愿江驰禹的京军能杀掉乱党。

宫中必须有人守着,容祯的命比什么都重要,时言不能离开。

宫外大雨婆娑,江驰禹披着软甲,透心凉的雨水顺着头顶不停的倒,浑身都湿透了,他大步在穿着蓑衣的京军中往出走。

“容简呢!”江驰禹的吼声被雨拍散,他道:“茂国公府,一个人都不要放出去!抗命者,斩!”

泽也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大声:“王爷,容简还在国公府后院,他身边的江湖人阴险至极,用毒用阵,无所不用其极,还未攻破。”

容简在拖延时间。

江驰禹刚带京军闯国公府的时候,连茂国公都死在了京军刀下,可独独没能抓住容简,他比谁都狡猾阴险。

小小的国公府装不下一万京军,容简硬是用他身边的人撑住了,还能悠然自若的同江驰禹打招呼。

这头还未平定,西城便破了,长驱直入的定远军过万,江驰禹只能让京军去拦。

“半个时辰内攻破容简!”江驰禹拨开额前的水,一双寒瞳震慑人心,从泽也另一只手中接过不常用的催慑剑,冷铁颤指,他说:“杀了容简,全力护好宫城,不能让定远军闯进去。”

渊王府一直放着一把剑,江峰尧的摧慑,江驰禹时常陪着那剑小坐,却极少在人前用,今夜,他拿了催慑。

“王爷,定远军并未直奔皇宫,苏敞之让人把控了西门,突破了京军的包围圈,驻守西街了。”泽也得凑近江驰禹大声说话,伴着马蹄踏过街道一片泥泞,说:“有五千定远军往我们这边来了。”

江驰禹跨进国公府的步子的一顿,侧眸说:“苏敞之在其中?”

泽也说:“在。”

定远军一破城,苏敞之就同他们汇合了,陵王府被保护的密不透风,泽也敢毫不夸张的说,今夜没人能踏破陵王府的门槛,拿大殿下容池为质。

苏敞之早就把一切都算好了。

他和容简都有时间谋划,可江驰禹没有,变故才生,京中防卫刚调整过,一场夜雨把三方突然就交汇在了一起。

意料之中的一场仗,提前了至少半个月,扰了汴京城一个措手不及。

“是容简先动手的,他就是要在今夜起势,苏敞之原本还能耐心等待,可今夜不杀容简,苏敞之不会安心,”江驰禹大步往里走,说:“动一发而牵全身,苏敞之会来的,本王等他。”

国公府后院,京军刚停下攻击,容简龟缩在屋内,院中黑压压的江湖人,他们褪去了原本纯良的百姓外表,手持刀剑目露凶恶。

“王爷!”耿博延手臂滴着血,皱着眉说:“还在里面,院中有毒,弟兄们死伤不少。”

满院都布了毒阵,容简还能撑多时。

天公不作美,火攻也不行,江驰禹后退半步,沉说:“放箭。”

容简一直缩在里面也不是事,他抓过府医问,“这毒多久会散?”

“半个时辰后毒性消减,”府医说:“王爷要强攻,解药供不上。”

况且他们现在手中有的还不能算是解药,只能短暂的抵御毒性而已,容简用的毒太罕见,雨水掺和了进去,连夜验毒也来不及了。

哪怕是容歌来,都得拖两三个时辰,更何况容歌正在王府解官沟里的毒呢,分身乏术。

“耿博延!”江驰禹忽地说。

耿博延上前,“在!”

“所有人,先服下解药,带笠绑上面巾,随本王捉拿容简!”江驰禹胸腔里的战意骤起,他知道多拖一刻,汴京城便危险一刻,半个时辰,容简必须死。

泽也想拦江驰禹,严肃道:“王爷,属下去,你的病——”

“本王随耿博延去,泽也你守着,待会定远军来了。”

江驰禹唇色惨淡,拍了拍泽也的肩,距离上次病发不久,应该不会这么倒霉。

耿博延率先冲了进去,里面刚歇口气的天涯阁弟子警铃大作,唾骂道:“废物,还来!”

电光火石之间,没同对方废话,耿博延已经出刀了,他的刀也十分的快,魁梧的身材撞过去,将一弟子撞翻在地,他一旦倒下就注定爬不起来,京军会毫不留情的踩过他的头颅。

稀碎的残肢被碾成月血沫,混在雨水里冲掉了。

面巾沾了水,就会呼吸困难,可一旦摘下,必会受毒物影响。

两方人打的不可开交,江驰禹鼻尖尽是作呕的血腥夹杂的泥土味,他的臂缚不知在哪儿沾了谁的血晕开了,压在催慑上的三指挤了挤雨水,踹开中了刀跌过来的天涯阁弟子,跨过他的身躯,寒眸望向室内。

似是感应到了江驰禹的窥探,紧闭的屋门缓缓向两面敞开了。

容简坐在太师椅上,轻轻的晃着手中的玉扇,笑的像个好人。

从头到脚的白衣一尘不染,是他提前为自己备下的丧服。

“容简,你已无退路,”江驰禹抬步跨上了阶,屋檐总算遮住了一半的雨,他漠声说:“本王来杀你。”

容简被一双手扶起来,眉眼含笑,定定同江驰禹对视着,说:“王爷要为父母向我寻仇么?可惜了,可惜了你江家忠良,在我手里成了两具枯骨。”

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江驰禹拔出了催慑,上面盘着江峰尧的英魂,他沥净剑刃上的水,说:“来!”

字音穿过天雷滚进了容简的耳朵,容简笑的发狂,他依旧得让人搀扶着,并未做太大的动作,轻轻摆手,猝然阴寒道:“江峰尧之子江驰禹,不妨先会会我的秋水剑。”

话音未落,秋水无痕,剑锋在江驰禹放大的瞳孔中转了一圈扑向面门,江驰禹侧身的同时立起催慑,硬是接下了这一剑。

他怠于学武,硬扛秋水,实在难胜。

权邵根本没把江驰禹放在眼中,想尽快结果了他,剑风凌厉毒辣,招招致命,江驰禹被逼下了台阶,立在了泼天大雨中。

天际闪下一道紫雷,眼前的人影在一瞬间被点的奇亮,权邵看见了江驰禹眸子里的寒戾,不由得一怔。

“不假手于人,容简,本王今夜!要你的命!”江驰禹胸腔里的杀意同星空的紫雷撞在了一起,催慑对秋水,在雨中划出道道迸溅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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