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也送走容歌,刚想着把门窗关上,省的江驰禹受凉,忽地身后就低低传来一句:“倒杯水。”
“……”泽也惊喜的回头,“王爷醒了。”
江驰禹稍微一动就能感受到伤口的撕裂,他忍了忍点头,撑起了半边身子。
泽也忐忑多日的心终于放下来一半,喜道:“二小姐刚走,属下这就让人去叫。”
他方一转身,江驰禹就说:“回来!干什么去。”
“二小姐她……”
“本王知道。”江驰禹四肢发软,有些撑不住,冲泽也抬抬下巴,说:“过来扶本王一把。”
泽也两步过去,把靠枕垫起来,扶着江驰禹坐好,“王爷,小心伤口。”
“别去打扰二小姐,让她去休息。”江驰禹低咳两声,微仰起头说:“本王醒了有一会了,二小姐还不知道。”
泽也连连应“是”。
“水。”
泽也赶紧转身去倒水,江驰禹唇角发干,半披的黑发散下来,遮住了锋朗的轮廓,一场生死,让他消瘦不少。
果真是大病磨人。
小心翼翼的把水递过去,泽也微弓着身子,做出接空杯的姿势,说道:“王爷昏睡不醒,圣上日日让人来问,如此上行下效,送进府中的补品药材,都堆成山了。”
“圣上无碍吧?”江驰禹一阖眼,还能记起那千钧一发之际的危险,眼看着箭矢要穿过容祯的身子,马儿受惊扬啼,差点将容祯甩下去,锦衣卫在身后奔腾而来,可也挡不住狠戾呼啸的利箭。
他从来不带兵器,危急时刻只能推开容祯,箭他替容祯扛了。
“圣上无恙。”泽也那日留府没跟着,他一直后悔,于是说:“王爷九死一生,属下确实是慌了,等抓到那刺客,必不会轻饶。”
江驰禹喝了杯水,干裂的嗓子才好了些,他靠背倚坐着,闻言道:“刺客还在逍遥?”
“抓不到,没留下一点痕迹。”
“圣上怎么说?”
发生此事,还能让刺客完好无损的逃遁,内外都得查。
泽也一直注意着朝中的动静,齐齐汇报给了江驰禹,说:“大理寺、刑部、还有锦衣卫都在追查,至于暗查当日在场朝臣一事,圣上没有下明诏。”
江驰禹舔了舔唇,轻抿道:“本王昏迷了几日?”
泽也:“四日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包扎的伤,江驰禹指尖轻按,那里插过一只箭,他当时眼底都是昏暗的,幽深的密林里,世界好似全部变成了幻影,在他眼前一点一点的崩塌,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地狱在呼唤他,他很难保持清醒,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是心里狠狠牵挂的人。
还有好多事没有一起做,怎么舍得死了。
“是二小姐救了本王。”江驰禹想,幸好,他低低一笑,眼角柔和下来,说:“她担心死了吧。”
“是。”泽也如实说道:“这几日都是二小姐守在王爷身边,她怕王爷伤情反复,一直尽心尽力。”
“本王苏醒的事暂且不要告知她,让她明早睡个好觉。”
泽也点头。
毕竟伤在心口,江驰禹熬不住,醒了一会就有些乏力,伤筋动骨都要百天,他这伤,要彻底好利索恐怕得半年了。
也好,能多抽出时间陪容歌了。
次日一早,泽也进来给江驰禹洗漱,江驰禹眉头一挑,“二小姐还没醒呢?”
泽也递了湿帕子过去,回说:“醒了,还向属下过问了王爷。”
江驰禹又合身躺了回去,指着泽也说:“都向你问本王了,待会就要亲自来看了,你出去外面候着吧。”
被嫌弃的泽也嘴里倒苦水,同情的看了江驰禹两眼,才说:“王爷别等了,属下说你一切正常,二小姐叮嘱属下寸步不离的守着,便带婢女出府了。”
江驰禹眨了眨眼睛,愣住了。
“王爷,是真的出府了。”
“……”
“大清早她出府干什么去?”江驰禹一拳打在了棉花里,心底突然空落落的,凝声问:“你们没跟着?”
说到这,泽也更不敢有所隐瞒,“二小姐不让跟,自猎场回来了,二小姐几乎每日都出去。”
江驰禹眸色更重了。
容歌记忆有所恢复,那她频频出府,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江驰禹一直等到午时,都不见容歌回来,原本想给她一个惊喜的,等着等着就变成了独自黯然伤神。
泽也将这几日来发生的事都说了,听到容歌以救驾有功替自己回绝了赐婚,江驰禹冰凉的心稍有回温。
良药苦口,他被药味熏的有些恶心,赶紧让泽也端了出去,缓声说:“紫金丹的事,二小姐可有说什么?”
泽也摇头:“什么都没说,情况紧急,想来圣上也没有办法,紫金丹贵重,救了王爷一命。”
正说着,近卫报,“王爷,宣平侯的孙女来了。”
仲小枫登门拜访,江驰禹摆手说:“不见,说本王还昏迷着。”
泽也转身去处理。
仲小枫在前院候着,极不情愿的等了半天,才见到泽也出来,她高傲的扬了扬眼尾,说:“渊王府的待客之道就是将客人拒之门外吗?”
“仲小姐。”泽也拱手,打量着仲小枫说:“王爷未醒,府中不接女客。”
仲小枫强撑着劲头,一点都不肯露怯,道:“我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看望王爷,娘娘送了礼来,我讨杯茶不过分吧?”
泽也微一蹙眉,“既是皇后娘娘旨意,仲小姐请厅上坐。”
“不用了。”仲小枫抿唇一笑,拍拍手让随从把礼递上,说:“我去看看王爷。”
话音未落她就横冲直撞的往院里走。
泽也无奈伸臂挡了一下,规劝道:“王爷未醒,仲小姐还是别去打扰了,皇后娘娘探望,我替王爷谢过娘娘。”
仲小枫后退半步,杏眼一瞪,不悦道:“皇后娘娘让我务必亲眼看到王爷,王爷一日不醒,娘娘都是要挂心的,娘娘的意思就是圣上的意思,我今日来探望,圣上便不会再另派他人跑一趟了。”
泽也坚持道:“王爷卧房,仲小姐进去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仲小枫冷哼一声:“我好歹算江驰禹半个救命恩人,你们渊王府就这么不讲人情!”
她不依不挠,忽就冷了脸,目光凛凛的直视泽也,大声:“去问问那日寻人的锦衣卫就知道了,江驰禹可是我不顾安危先找到的,他昏迷的时候还躺在我怀里了,这会脱离危险了,就见不得我了?”
“仲小姐慎言。”泽也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一回事,眼神示意近卫去禀,寸步不让道:“仲小姐身份尊贵,切勿随口说影响自己声誉的话。”
仲小枫:“我向来只说实话,是你渊王府不念恩情,冷漠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