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歌站在窗前捻碎了时言送来的纸条,院中是一片漆色,身后的烛火随风跳跃着,将她的背影拉的萧长。
韩宜年来信说他们已经从河州动身,不久便会到达京城,是个好消息,韩舟也会一道来,容歌正好需要韩舟的帮助。
她正想着,竹莺在后面拿了披风过来,说:“小姐别一直站在窗前,奴婢把窗关上吧。”
容歌在回眸的瞬间突然瞥到院墙角的灯太闪了闪,有什么东西从墙外掉进来了,她眯眼:“谁?”
“什么?”
竹莺扭过头去看,果真是个人影,就在两人戒备之际,人影出声了。
“二小姐别慌,是我。”元霖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凌寒的霜夜他却是满身的汗味,一副天塌了的焦急模样,“二小姐……”
不等容歌开口,他就灵活的翻进来,不顾礼数的抓住容歌的手臂问:“二小姐手中可还有雪蜈蚣?快!”
容歌微微不可查的皱眉,元霖入夜来访,向自己讨什么雪蜈蚣,季临等人闯渊王府江驰禹这会子可还未抓到人呢,到现在还是一桩无头案,没证据证明同她有关。
江驰禹对她用计?
“什么雪蜈蚣?”容歌装傻,轻推开元霖道:“元侍卫跑我这莫名其妙要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
元霖却顾不了那么多了,满头大汗的追问:“王爷知道二小姐善医,雪蜈蚣是一种千金难求的药材,属下特意来向二小姐求取,但问二小姐有没有,属下等着拿回去救人呢?”
江驰禹心知肚明,在河州韩泰初的雪蜈蚣肯定没用完,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容歌身边有所留存。
容歌看元霖的神色不像作假,她刚说“我没有”,元霖就给她跪下了。
“你这是干什么!”容歌愣住。
元霖喘着粗气,恳求道:“二小姐若是真有此药,求二小姐借给属下,渊王府上下欠二小姐一条命,属下日后愿意为二小姐挡刀子,求二小姐了……”
说着他竟当着容歌的面结结实实的磕下去,容歌心底瞬间生了慌乱,元霖深夜来求药,为谁所求?
雪蜈蚣她有,但是在河州,韩宜年手里的,现在也拿不到。
容歌弯腰去扶元霖,严肃的问:“到底怎么回事,谁需要雪蜈蚣救命?”
“二小姐,属下真的很需要,刻不容缓!”元霖一个大老爷们快急出了眼泪,紧紧攥着容歌道:“二小姐到底有没有?”
“我……我现在也没有啊?”容歌心慌的更厉害了,沉声:“到底谁要用?现在就要吗?江驰禹吗?”
能让元霖这么拼命的没几个人。
元霖踉跄着起身,瞬间心如死灰,摇头道:“属下不能说。”
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怎么会这样?
元霖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换。
容歌一把拉住元霖,她好像猜到是谁危在旦夕了,冷道:“我会医术,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的。”
元霖红着眼看向容歌,无助到了极点,容歌不知为何体会到了那种急切,催道:“我跟你去,我一定能帮上忙的。”
简单交代了竹莺几句,容歌缠着元霖就走,李府的院墙不算高,元霖轻而易举就把容歌拉了出去。
街上的冷风窜的人头脑清醒,元霖脚上功夫一绝,他带上容歌便得拖后腿,容歌也不矫情,从这到渊王府可不近,跑过去气都没了,半路让元霖找了匹马,马不停蹄的往王府去。
她问元霖要救的人是不是江驰禹,元霖说不是。
那便是小世子了,容歌没在多问,出来的急穿的也单薄,等到了王府门前,浑身都快没了知觉,元霖刚带着容歌一进去就关上了王府的大门。
急匆匆跑出来的一近卫看到容歌,皱眉道:“有药吗?”
元霖失落的摇头,“……没有。”
“那你带她来?”近卫跟着攒起了眉头,说:“老天保佑。”
“让我去看看。”容歌说道:“谁病了,我去看看。”
元霖和近卫相视一眼,两人都在犹豫,即使自家王爷对李二小姐情有独钟,他们也不能擅自透漏王府的秘密。
容歌看他俩踌躇不定愈发的焦急,硬闯是下下策,她没有合适的身份在渊王府横行。
正在元霖为难之际,泽也从后面出来,神色肃然的看了容歌一眼,道:“二小姐跟我来。”
这是江驰禹的意思,泽也叮嘱元霖,“所有人夜守渊王府,没有王爷的命令,谁来也不见。”
元霖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一经应下便着手去布防了。
“二小姐能否答应王爷一件事?”泽也说。
容歌早有预料,闻言淡淡点头,“今夜在王府内发生的一切,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我用性命担保。”
泽也侧身行礼,心照不宣。
容歌跟着泽也到了后方的一处院子,写着世安苑,院子里静寂无声,可随着容歌一步入院子,她周身本能的警备起来,看似平静的四周却是暗藏杀机,这怕是渊王府最牢不可破的地方了。
到了廊下,泽也进去禀报,容歌在院中明亮的的灯光下等着,环视一圈,才发现屋子四面的门窗皆紧闭,院子很大,东侧还有一座小书楼,亭榭楼阁应有尽有,连脚下的碎石都是百里挑一的白玉石,院中星光的照映下,显得纯洁无暇。
往门口走了两步,隐约能听见里面的低语,说话的人又急又躁,鼻尖不断的飘来苦药味,大致能分辨出来,用药的人医术甚是高超,几十种药材的剂量掌握到了容歌难以超越的地步。
低语声渐渐大了些,泽也打开门看向容歌,作出“请”的姿势,容歌微一点头就进去了,屋里暖意如春,可站着的几人皆青黑着脸。
容歌看到了江驰禹,他极其憔悴,唇色更是惨白的像纸张,打着帘子出来,江驰禹在看见容歌的那一刹那,似乎有什么坚烈的信念即将崩塌,容歌在他满是血丝的双眼中体会到了无尽的悲伤。
愧疚、歉意、痛苦……无数中情绪交织在一起,江驰禹像濒死的狼,断了刚强的脊梁,他眼中有泪。
“你来了……”
容歌无声的动了动唇,不知为何,她比江驰禹还要难受,定着点了点头,指着里面说:“我能进去看看吗?”
江驰禹替她拂帘,哑声:“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