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镇。
梅玄宁舍不得花钱,只开了一间房,几个人打算对付一宿,等明儿便回黑风寨。
郎中给小荷检查了伤势,又给开了些止血止痛的药,梅玄宁送郎中出去,又将药抓了回来,正想拿到厨房去熬,一个小萝卜头颠颠的跑了过来。
“小荷醒了。”
梅玄宁折身回了房间,那姑娘果然醒了,只是人还虚弱的很,面上一点血色都无。
“火是你放的?”
小荷看了她一眼,答了是,跟着就嘴巴紧抿,小脸紧绷,像是在等她的教训似的。梅玄宁给她理了理被角,“这种事你又何必亲自去做,小小年纪......”要是落下阴影如何是好?
柳五娘这样的人,是死有余辜,可为了这么个人搭上一个好人的一生也太不值当了。
小荷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没想到梅玄宁没有骂她狠毒,也没给她说教,她垂下眼眸,开口的时候只觉嗓子里干的厉害。
梅玄宁给她倒了杯温水,伺候她喝下。
“她不死,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梅玄宁轻叹了一声,女孩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着强烈的恨意,“你能杀一个柳五娘,可这世上还有许许多多的赵五娘,张五娘,李五娘...你能杀得尽吗?”
小荷不懂这些,也理解不了梅玄宁所说的话,她低着头不说话。
“晚上要是做噩梦了,可以喊我。”
梅玄宁交代完便出去了。
她答应过儿子等回去的时候要给他带礼物的,趁着这个空档她得顺道去买了,午后的街上只行人两三个,梅玄宁先是去点心铺子买了些点心和蜜饯。
先前熙熙买的竹蜻蜓和木鸟的手艺人今儿没来摆摊,梅玄宁逛了逛也没看到合适的,末了只能去卖首饰的地方,挑了个木雕的马儿。
马儿呈枣红色,脚踏祥云,看起来很是精神。
小家伙不是很爱骑大马吗?
送这个他应该会很高兴的,梅玄宁抿嘴一笑,她甚至都能想象得出熙熙看到礼物时两眼放光的场景。
待挑完礼物后,她便回了客栈。
刚到客栈门口,就看到店小二跟个身形壮硕的男人在说话,男人一手牵着马,浑身风尘,想来是赶路赶的辛苦,她也没在意,对着店小二轻轻点了点头,正准备却进去,却被身后男人给拉住了。
她不悦的甩开了手,狠狠瞪了男人一眼。
男人也不似登徒子那样,表情猥琐,反而眼圈泛了红,像是要哭了一样。梅玄宁皱着眉,心想挺爷们一汉子,怎的还哭鼻子呢?
梅玄宁没搭理他,冷哼一声便进了客栈。
可身后的男人却不依不饶的追了上来,张了张口像是要说什么?
梅玄宁嫌恶似的看住了他,“你要是再跟着我,我就不客气了。”
梅鸿烈自小话少,以至于看到找寻多年的妹妹,一时间千头万绪堆上心头,竟然失语了,一堆话堵在喉头就是说不出来,他急的脸上泛红,好半晌才指着自己道。
“你...你不认识我了吗?”
梅玄宁脚下步子未停,又暗暗感叹现在的登徒子搭讪女孩也用的这一招吗?真是无趣,就在她前脚踏上木楼梯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这一回她停了下来,缓缓的转过身去。
男人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他眼巴巴的望着不远处的梅玄宁,心痛道:“小妹,我是二哥啊?难道你连我都不记得了吗?”
话音落下,女人果然停了下来。
他紧走几步走到梅玄宁的跟前,梅玄宁站在楼梯上倒是能够跟他平视,时隔四五年的时间,昔年娇俏可爱的妹妹,如今更是多了几分沉稳和冷静。
“我叫什么?家住何处?还有何家人?”
梅玄宁的问题来的又急又快,梅鸿烈下意识的回道:“你叫梅玄宁,家住陇西梅家堡,咱爹叫梅正柏,咱娘叫余俏嫣,大哥叫梅清泽,我是你二哥...”
他再次指了指自己,“我叫梅鸿烈,你三哥叫梅凌溪。”过了刚见到时的激动劲儿,他也恢复了过来,嘴里的话一个也停不下来。
“你这死丫头,哪儿来的那么大的气性,想当初你不知与哪个野男人暗结珠胎,爹娘不过气急骂了你两句,你便离家出走,这一走就是这么些年,你知不知道爹娘.....”
男人说到动情处,虎目都红了。
他原本伸手要点梅玄宁的额头,可到了跟前到底止住了,半晌才道:“瘦了好些。”
一个人是否是真情实感,旁人是能感觉到的,不提梅鸿烈回答她的问题,就看他看她的眼神,那是当哥哥的对妹妹的那种又疼爱又恨的模样,便做不得假。
而且她的名字这里根本无人知晓。
况他刚才说的人,又恰好跟她梦境里的人数相符,想来是不会有错的。梅玄宁心里有些激动,这些日子总算没白忙活,可是看着个脸生的男人叫二哥,她总觉得有些别扭。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受过伤,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梅鸿烈恍然大悟,继而又一脸怒气道。
“是何人伤你的?你告诉二哥,二哥给你做主。”他作势就要拉着梅玄宁去找人报仇,梅玄宁躲了过去,空余下梅鸿烈的手停在半道。
梅鸿烈讪讪的收了手,挠了挠脑袋。
“我们去了陆家村了,知道你还带着个孩子。”他朝着梅玄宁的身后看了看,“我大外甥呢?当年你打死也不肯说出那畜生的名字,这些年爹娘还有我们都想通了。那孩子身上有我们梅家一半的血脉,我陇西梅家又不是养不起。”
提起熙熙,梅玄宁神色温柔了下来。
“我这一趟出来有事,孩子便放在家里了。”
“可是为了柳五娘的事儿?”梅鸿烈因为帮着梅凌溪布置陷阱,耽搁了两天,不想让梅玄宁超了前,他去的时候柳家小院都烧了个精光,“火是你放的?”
梅玄宁摇头,反问道:“你也查到了柳五娘?”
梅鸿烈本来话少,可这回却是久别重逢,难得话多了起来,“你是不知道,这些年我们几个找了多少地儿,吃了多少苦?”
话到这,他忽然闭了嘴,小心的看了看梅玄宁。
“不提这些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我这就去给爹娘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