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
韩征威在帝师前偶遇唐馨后,便跟着对方来到了唐门镖局,结果见到了几个意想不到的人。
“小侯爷!您要救救我家大人啊!”
妙妙一见到韩征威就噗通跪了下来,一旁的金算子无奈地扶叹气
韩征威当惯了纨绔,可还被谁这么跪过,连忙将小丫头扶了起来。
“你先起来!”
“小侯爷!我家大人……我家大人……”
妙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哽咽着,“我家大人本就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吃了奇怪的药,眼睛都看不见了啊……你救救我家大人吧!”
韩征威不知道怎么说,可他确实无能为力,别说秦观月,就是眼前这几个帝师府的人被楼冰河发现了他也没法救。
金算子自然清楚这一点,忍不住道,“哎呀,你求小侯爷也是没用的啊,他又不能劫狱!你这不是为难人家吗?”
妙妙于是又大哭。
韩征威转而去问唐馨,唐馨三言两语说了经过。
原来秦观月出事之前就已经跟唐馨打过招呼,而御宴当晚霜寒洲离开后,傅夜触发机关逃脱后,唐馨便趁机将妙妙、金算子和管家等帝师府下人接到了唐家避难,一直躲到了今日。
唐馨有些好奇,“小侯爷又是为何会出现在帝师府?”
“我偷偷去天牢看过秦观月……我问她有什么遗愿,她便托我帮她给院子里的葡萄浇点水。”
韩征威话未说完,妙妙便红着眼凑了上来,“我家大人怎么样了?伤可好些?可有受苦?那些人有没有……有没有……”
“没有,没人对她用刑,只是……”
韩征威心里不是滋味,“陛下的旨意已经下了,三日后东门问斩。”
妙妙几乎晕厥过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大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师啊……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就……”
她崩溃地念叨着,不敢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老管家也慌了,“这这这……金先生!您怎么说?您有什么法子吗?”
金算子听到这消息也是一震,却很快冷静下来。
“唐小姐,”他思索片刻看向唐馨,“帝师托你照顾我们时,可还说过别的什么?”
唐馨回忆了下,而后摇摇头,正想说没有,却又迟疑了下,“好像……让我去给葡萄树浇水?”
几人都是一怔,韩征威忽然意识到什么,“什么意思?她也让给葡萄浇水?是不是帝师府院子里那棵?”
金算子忙问,“那你们浇水了吗?有没有发现什么?”
韩征威摇摇头,看向唐馨。唐馨也摇头,表示没发现什么。
正在这时,门外来了个下人送来一封信,说是在门口石狮子上发现的,不知道是谁送的。
唐馨接过拆开看了眼,下一刻就瞪大了眼睛看向韩征威。
韩征威一怔,“……看我做什么?”
唐馨没说话,转手把信交给了金算子。
金算子接过信看了一眼,当即松了口气,“妥了。”
韩征威纳闷,“什么意思?里面写什么了?谁送来的信?”
金算子却忽然问他,“御宴那晚,城南之乱,小侯爷也在场?”
韩征威心一提,“……是,你怎么知道的?”
金算子却没回答,反而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当年你与人打赌输了后,爬上屋顶洒下金银,后来为了躲你爹生生躲了三天,还记得那个地方吗?”
韩征威一脸愣怔,“什……什么?”
唐门镖局外。
街对面的一个小贩看着那封信被唐家人拿进去后,转身进了身后的茶馆。
茶馆里拐角处的一张桌前坐着个年轻男子,身后跟着一位青衣侍女。
小贩神色恭敬道,“大人,信已送被唐府人拿进去了。”
男子应了声,而后从怀中取出一枚羊脂玉环放在桌上,“将此物送去大理寺卿谢珩之手,任何人不得代拿,如有差池,提头来见。”
“是。”
小贩神色平静地接过玉环,迅速离开了茶馆。
待小贩走后,男子身后的侍女问道,“公子觉得……帝师这次还能起死回生吗?”
“不知。”
林倾缓缓摇头,“我只不过还了她帮过瑶雀的人情,至于能否救她,谁也不知道。”
“不过……”
“不过?”
林倾走出茶馆,展开折扇往前走去,“不过若她此次真能起死回生,那京城将会迎来一番血雨腥风,会死很多人。”
侍女怔了怔,抬头瞥见天际有团乌云缓缓向琅琊而来。
酉时过半时分,一顶软轿自大理寺抬到了宫门前。
守门的老将正惦记着家里温的酒,便皱眉呼喊着,“宫门将关,今日不得进宫!”
一只手掀开轿帘,手中举着一枚洁白的羊脂玉环,温和的男子声音从轿中传出,“大理寺卿谢珩,有军国大事求见陛下!阻拦者,可先斩后奏!”
守门的老将看到那玉环便已变色,闻言立刻转身打开了宫门,几乎是同一时刻,一袭朱砂官服匆匆穿过宫门。
龙泉寝殿内。
一滴浓墨落在奏折之上,宁昭像是被惊醒了般回过神。他阖了阖眼,问身旁王总管什么时辰了。
“酉时已过了,陛下,该就寝了。”
“……”
宁昭边搁下笔边问道,“这几日还有谁来求见过?”
“恪王爷,太子殿下,楼将军,还有朝中几位元老。”王总管观察着他的神色,问了句,“陛下可要见?”
宁昭没回话,沉默片刻又问,“浮云山今年可有来信?”
王总管忙垂眸,“……还是没有。”
宁昭动作一顿,目光定定地看着殿内角落里的滴漏,许久后才问,“王忠,朕可是老了?”
王总管连道,“陛下正值壮年,怎会老?”
“那为何朕这几日总想起幼时的事?”
“许是陛下伤势未愈,故而忧思难消,常人也说了,人在病重总是格外脆弱些的,陛下无须介怀。”
他说完许久未听见回应,便悄悄抬头看过去,却见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似是陷入了什么久远的回忆般,喃喃说着什么。
“人在病重总是格外脆弱些么,那他独自在浮云山时该如何度过……”
王总管心里一提,立时明白了陛下是又想起了浮云山上的那位。
不同于这座皇城里的其他人,王总管跟在这位陛下身边已有十年,比谁都要清楚这位和浮云山上的那位真正的关系远非君臣,以及这二人当年一同经历了些什么。八壹中文網
“陛下……可是怕宫先生怪陛下对帝师动手?”
“……”
宁昭不是自欺欺人之人,心中自然清楚自己的种种思绪是为何,此时被说中也不恼,只是淡淡说,“朕怕他怨朕,他对那孩子很好。他曾说过,钦天鉴那么多弟子,只有一个秦观月最像他。”
“的确像他,太像他了,如今朕也是因这份相像要杀她。因为她终究不是宫越,她的心不在朕这里,朕只能杀了她。”
“除了宫越,朕谁也不敢赌。”
“……”
王总管不再出声,而是静静转身去吩咐手下人去准备今日的安神汤药。
然而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声音,“陛下,大理寺卿谢珩求见!”
王总管皱眉怒斥,“没脑子的东西,这都什么时辰了,不记得规矩了?陛下已经歇下了,还不让谢大人明日早朝再奏!”
门外顿了顿,还是斗胆回了句,“禀陛下,谢大人说是有军国大事疾奏,还拿出了……龙泉玉环!”
王总管一惊,龙泉玉环?
大羲帝王所居处名龙泉,而被称为龙泉玉环的天下不过三件,正是当今陛下还是皇子时曾与青王越青离、帝师宫越结拜之时相赠的三枚羊脂玉环。而后当今陛下等级,此物便成为了凌驾于丹书铁券的圣物。
如今青王已死,他的那枚玉环必然落在了越氏手中,另一枚还在陛下手中,剩下的……就只有远在浮云山上的那位手中了,怎会出现在谢珩手里?
“快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