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之外阴雨密布,天空像盖了灰黑的布。
红棉寺的后院内,楼冰河带着手下冲进来后院后什么也没看到。
“收拾的很干净,但柱子上有箭痕和刀痕。”
孙楚察看过一番后如此禀报,“这里有过一场厮杀,并且死了不少人,那些僧人都不知情,只有主持晕过去了。”
然而淅淅沥沥的雨水早已将这片庭院里的所有痕迹都冲散,连空气里也都只有潮气和土腥味。
萧声撑着伞自他身后走来,神色平静,“帝师念及佛门清净之地,不想兵刃相扰,楼将军不遵御令擅闯,可搜出什么了?”
楼冰河豁然转身,目光锐利地看着他,“霜寒洲呢?”
“自是在帝师府。”
“呵……”
楼冰河上前一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秦观月是谁的人你我心知肚明,她若想利用霜寒洲来达到目的,那我不得不警告她,小心引火自焚。”八壹中文網
萧声矮了他半个头,身上气势却丝毫不弱,“御令所至,如陛下亲临,将军抗命不遵该当何罪?”
楼冰河嗤笑一声,雨水滑过他锋利的眉眼,“红棉寺不过区区寺庙,秦观月若只是拜佛,我为何进不得?”
“凭你是臣。”
“陛下那里我自会请罪,现在我要问萧公子,帝师何在?”
“已回府。”
“依你所言,射余世子和上阳郡主他们也都已回府了?”
“是。”
雨声连绵,身后的孙楚带着凌云骑冒着雨站得笔直,手中握紧了佩刀。
楼冰河深黑的眸子盯着萧声片刻,当即下令,“孙楚,立刻让人前往帝师府、质子府和郑国公府,进府查看!”
“是!”孙楚飞快转身离开。
楼冰河缓缓转身将目光落在眼前的黑衣少年身上,“为保证帝师安危,在本将军的副将回来前,有劳萧公子陪着本将军一起等了。”
萧声迎上他的目光,手缓缓握紧。
一门之隔的禅房内,妙妙在听到楼冰河到来的声音后就要往外跑,却被岑舞一把拉住捂住了嘴,直到孙楚离开,才松开了她。
妙妙莫名怵上阳郡主带来的这个丫鬟,可一想到自家大人坠崖生死不知,当即要哭出来,“你拦我做什么?我家大人还等着人去救呢!你——”
“你再大声点,你家大人就算没摔死,也要拉着整个帝师府去死!”
岑舞神色冷的厉害,她这会心情是真不好,连秦观月都怨上了,对这个小侍女更没什么好感。
要是少主出了什么事,雍州就完了,她就算死了也无颜去地下见王爷。
“你……什么意思?你别吓我,我家大人可是帝师!”
“她是帝师,不是皇帝。”
岑舞伸手揪住她衣领,沉声警告,“你给我记住,今天什么都没发生,帝师和世子也没有一起掉落陡崖,知不知道?”
妙妙被她吓得眼泪都忘了流,颤声道,“知……知道了!”
岑舞这才松开了她,转身看了眼被打晕藏在内室的何琳,心如乱麻地转了一圈。
那边妙妙低声哽咽,连哭也不敢哭,却还是坚持追问了句,“那我家大人会不会……”
岑舞冷冷瞥过去,“世子前后脚跟着她跳的崖,她要是再出事谁也没办法。”
妙妙闻言只觉天塌地陷,捂着嘴无声流起泪来,只觉得她家大人实在太命苦了。
她虽没出声,却也哭得叫人无法忽略,岑舞本就烦躁,此时被她哭得更加心烦意乱,抬脚便走了过去。
妙妙吓得打了哭嗝,连忙后退,“你……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你家郡主是自己晕过去的,不是我干的!”
岑舞当然知道不是她干的,因为。何琳是她亲手打晕的。
她三两步走上前,目光如利刃般俯视着妙妙,“小丫头,你给我说老实话,你家大人到底来这红棉寺是做什么的?”
妙妙整个人都在发抖,小心翼翼回道,“是郡主自己邀请大人去还愿的……”
“……”
岑舞身后冷汗还没散,这会儿一片凉意,连混乱的脑子都冷静了些。
她忽然想起了一刻之前凭空出现的霜寒洲,喃喃道,“那个假无渺是龙王阁的人,秦观月手里有他要的东西,还有霜寒洲之前的重伤……”
与此同时,孙楚亲自召集守在帝师府外的暗桩,确认过秦观月和霜寒洲并未回府后,不顾阻拦直接冲进了帝师府。
金算子拼了老命才将他人拦在秦观月的卧室外,“这里可是帝师府,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擅闯,不怕被砍头吗!”
孙楚掏出腰牌,冷然道,“帝师在城东红棉寺遇刺回府,凌云骑奉命前来探视。”
“探视?你们这是探视?我看着像是来抓贼!”
金算子撸起袖子拦在房门前,“我告诉你们,帝师受了惊吓,正在里面沐浴,不方便见客,你们赶紧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孙楚认定他是色厉内荏,给手下使了个眼色,左右立刻上前将金算子架到了一边,他上前一脚踹开了房门。
“啊!”
一声女子的惊慌尖叫,孙楚只看到水花四溅,和一片白皙的肌肤,当即脸一红,慌忙扭头冲了出来。
其余凌云骑都是一愣,没料到里面真有人在洗澡,金算子气得一脚踹开架着自己的两人,赶紧上前把房门合上。
“好啊,你们竟敢非礼帝师!你完了你!还有你们——”
金算子指着所有凌云骑,恐吓道,“你们都完了!”
那几人都年轻,闻言不禁一慌,齐齐看向孙楚。
孙楚此刻已冷静下来,双目注视着紧闭的房门,“无意闯入是我不对,可谁知里面沐浴之人就是帝师?”
金算子心里一咯噔,面上大骂,“好你个色胚!真是变着法子想坏事呢!你还想进去看个明白是不是!”
“我并非此意,只是在下已经得罪了帝师,自然要等帝师沐浴完再行请罪。”
“不用不用,帝师大度,你们赶紧走就是了!”
“那可不行。”孙楚目光幽深,“在下奉命来探望帝师,怎能就此离开呢?”
金算子心里一惊,“你——”
二人僵持不下之际,忽然,一阵微风不知从何处吹来,令人后背生凉。
孙楚等人眉心微蹙,抬头间余光瞥见屋顶上一抹白影。
有人惊呼,“是霜寒洲!”
孙楚立刻抬头望去,陡然瞳孔一缩。
那高高的屋顶之上迎风站着一人,白衣出尘,眼覆白绫,手持长剑,即使站在雨中也不曾有一丝弱势,不是霜寒洲又是谁?
剑神之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更别说在场的凌云骑不久前还在帝师大典上亲眼见证过那威震沧澜的剑法,甚至还有一个凌云骑死在他剑下,此时怎能不怵?
除了孙楚,那几人都不禁后退一步,俨然是心有余悸。
孙楚却还信着自家将军的话,咬牙道,“不可能,他不可能是霜寒洲。”
金算子似乎是有了倚仗,抱着胳膊得意道,“不信你就试试,看他一剑能杀你们几人,到时你们楼将军派来五个人,一个没回去,哭都没地儿哭!”
孙楚盯着金算子死死看了半晌,最终憋出来一句,“……告辞!”
金算子一脸不屑,“慢走不送!”
雨越下越大,孙楚带着人径直穿过雨幕离开了帝师府。
身后金算子脸上的得意顿时消失,赶紧问管家,“走了没?”
管家扒着门又看了眼,才道,“走了!走远了,都瞧不见了!”
金算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腿都吓软了,直接靠着门瘫倒在地,“吓死个人,劳资这辈子也算值了,连凌云骑都敢糊弄了……”
他话音未落,头顶响起一道杀猪似的喊声,“他妈的倒是把小爷弄下去啊!这雨都灌倒小爷嘴里去了!”
金算子连忙一个激灵爬起来,完犊子,差点给屋顶上那位爷忘了!
“对不住对不住,小侯爷,小的这就去拿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