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月绕去了东厢房,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屋顶上顶着瑟瑟寒风的霜寒洲。
衣袂翻飞,长发飞舞,蒙在眼上的白绫衬得他更如仙人,她一时好奇大夏那位沧澜第一美的玄河公子该有多好看,连萧明泱都将对方的容貌放在霜寒洲之上。
不过总的来说,大夏出美人,确实是真的。也许是当年那位七国求娶的帝侯基因太好,连龙女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漂亮大气,更别说那位天姿如北辰的紫薇帝。
她走到屋檐下刚准备喊人,对方便飘然落了地,一身白衣,真真潇洒。
“找到了?”
他问的笃定,似乎确定秦观月再次回来必然带着云梦泽的位置。
“嗯。”
秦观月却没说在哪里,而是问,“一个月后必须离开?”
她本以为霜寒洲会给自己一个说法,她也好看情况能不能再拖些日子,谁知他一句话便让她震惊在原地。
“来不及了,李玄息似乎死了。”
“……”
秦观月一瞬间以为这人是不是跟韩征威待多了,学会开玩笑了。
她没笑出来,追问道,“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霜寒洲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道,“四龙座都会知道。”
秦观月猜测是因为大夏秘术,“你就这么告诉我,是因为这件事已经瞒不住了吗?”
他轻轻摇头,“帮我找到她。”
秦观月一愣,“找到她的……”
尸体二字没说出口,却是昭然若揭。这么些年早已见惯生死,可此刻她还是觉得说不出来,她对李玄息很有好感,甚至一度觉得对方与自己投缘,比起萧明泱,她更愿意和龙女那样的人交好。
尽管李玄息身上总带着莫大的违和感,天真与残忍,善良与杀戮,总能在对方身上看到这类并存的矛盾特质。
可她固来相信自己的直觉,她或许会与萧明泱成为敌人,却不会与李玄息成为敌人。
她想到这里有些感伤,孰料那瞎了双眼的霜寒洲偏头“看”着她,语气带着不解,“当然是找到活着的人。”
秦观月:“……”
她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阅读理解的能力,“……你不是说她死了吗?”
“是似乎。”
“……”
秦观月对着眼前这个瞎子翻了个白眼,大概明白他们大夏的那套秘术大概只能粗略猜测到龙女的状况不太好,却不能清晰地知道龙女到底怎么样了。
她心里松了口气,心道这才正常,这是个唯物的世界,自己的重生穿越可能也只是一种科学现象,像那些千里感应,算卦占卜的手段根本不科学。
“大夏不是已经派人去找了么?”
“她让我相信你。”
“……她知道自己会失踪?”
秦观月一愣,随即还是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她到底去做什么了?”
“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难找到让龙女折进去?又是什么人重要到让龙女不惜性命地去救?
秦观月对大夏有很多疑问,但选择了闭嘴,只试探了句,“听说紫薇帝已经派了玄河公子去找了。”
这回霜寒洲沉默了一会,才回道,“没用的。”
他的声音轻,几乎要散在风里,秦观月听在耳中却如雷鸣,她觉得自己似乎触及了大夏的一些重要秘密。
“连紫薇帝都找不到的人,我不觉得我能找到。”
“你找到了云梦泽。”
“这两者不一样。”
“一样。”
“哪里一样?”
“我多待半个月。”
“成交。”秦观月回得毫不犹豫。
霜寒洲对着她沉默片刻,说了句,“有人告诉我,这世上没有秦观月做不到的事,如果有,那就是开出的条件不够。”
秦观月听不出这话是褒是贬,只能问道,“谁说的?”
“紫薇帝。”
秦观月一愣,有些意外,“紫薇帝还知道我这等小人物?”
霜寒洲语气淡淡,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大羲有钦天鉴,大夏也有龙王阁,你所做的事,即将要做的事,都在紫薇帝眼中。”
秦观月后背一寒,却笑着回了句,“是吗。”
“云梦泽在哪儿?”
“抱歉,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不能保证你会不会得到了位置提前离开,这事关我的生死,我不能轻信你。”
“可以。”
他答应的干脆,秦观月反而笑了,“不过你现在双目失明,不知道能不能保护我。”
霜寒洲微偏头,淡淡道,“我不擅护人,只擅杀人。”
秦观月笑了下,“想让我找人,你得先告诉……傅夜是谁?”
“……”
午饭后,秦观月刚打算睡个午觉,妙妙就带人过来了。
不仅是她,跟着进来的还有一溜捧着木盒的侍女,差不多有二十来人,场面颇有些壮观。
秦观月本来是懒洋洋地靠着的,被这一幕弄得一愣,“什么事?”
妙妙一脸嗔怪,“大人可真是不上心,今晚可就是百花宴了啊!”
秦观月点头,她当然知道,不过……跟她有什么关系?
百花宴是专门为每年科举三甲的,还有就是一个大型相亲现场,不过这都跟她没关系,她这个帝师也不过是因为给陛下面子才会出席。
当然,要不是因为她今晚给萧声安排了事做,她压根也不会给这个面子。
妙妙见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低声凑到她耳边道,“大人您就不怕麟世子真的被那上阳郡主给勾搭去了吗?!”
“……”
秦观月幸好没在喝茶,不然一口茶水就喷出来了,她茫然地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侍女,“所以?”
妙妙冷笑一声,抬手让身后的侍女打开手里的盒子,珠光宝气金银首饰差点闪瞎了秦观月的眼。
“这些都陛下先前赐下的天丝云缎,奴婢便让人拿去裁了几身衣服,可大人一直穿官服便服,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妙妙拎着一件描金边的红底云纹华服,“这件是仿照襄未款式做的流云红蕊样式,上回天子祭女帝便是穿的这种花纹,现下在京城可时兴了,大人试试?”
秦观月抬头看了眼外面明晃晃的夏日阳光,又看了眼那身厚厚的华服,坚定地摇了摇头,手落在末尾最薄的一身月白金丝薄纱长裙上,“那件吧,凉快。”
妙妙拿来的衣服都是皇室里人才能穿的料子,那件自然也差不了,可她却还是有些失落,“女帝穿着那件可好看了,大人你要是穿那件定能将那上阳郡主比下去。”
秦观月笑了下,却叮嘱了句,“这话可不许在外面说,你懂吗?”
妙妙自然明白自家大人的忌讳,思索一番后道,“俗话说得好,情人眼里出西施,大人又天生丽质,不管穿什么在麟世子眼里都是好看的。”
秦观月被她逗乐了,抬眼不经意瞥到桌上的铜镜,镜中倒映她年轻的容貌,叫她又是一阵恍惚,心里隐约冒出一个念头来。
若是越闻天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会是什么表情?
她想着忍不住笑起来,妙妙看在眼里,心道她家大人果然口是心非,明明很期待看到麟世子惊艳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