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刚结束,正是集市热闹的时候,街道上有不少人。
因秦观月专心研究皇朝史籍,而几日没能见面的越闻天此刻一袭月白竹文锦衣,顶着白禅的脸站在街边的一处书画店铺前,他身旁的女子正是同样几日没见过面的何琳。
越闻天神色从容,何琳言语含笑,看上去并没有初次见面的疏远,显然这二人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秦观月心里的第一感觉是讶异,随后不禁佩服越闻天,不过几日功夫,他就已经不动声色地与何琳熟识了,手段不错。
如此一来,倒显得自己有些多此一举了。
她正思索着,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他们看起来颇为般配。”
秦观月转过身来,看到来者,不禁扬眉,“恪王府好像不在这条街上吧?”
来人正是恪王宁巳,他刚下朝便匆匆跟着秦观月出了宫门,奈何秦观月一路都和韩迫闲聊,他也只能远远跟在后面,直到韩迫离开才敢现身。
“本王是来买东西的,不想遇到了帝师。”
一旁的萧声淡淡瞥了他一眼,心说是不是巧合他心里清楚的很,只是看他没什么威胁才不揭穿而已。
秦观月没兴趣追究他的来意,点点头就要离开。
宁巳却又喊住了她,“帝师留步。”
秦观月回头看向他,“王爷还有事?”
宁巳神色莫测,“你忽然弄起那个什么挑选官员的比试,是因为谢珩?”
秦观月面露疑惑,“王爷此话何意?”
“你不必装模作样,本王知道你与谢珩之间的恩怨,你看到谢珩投靠了本王,便以为本王要帮他对付你,于是你先下手为强,索性想办法褫夺了他的官位——”
“恪王爷。”
秦观月忍俊不禁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是在朝堂上临时起意,陛下是不可能答应我的。”
宁巳脸上瞬间闪过难堪之色,而后沉声道,“你消息灵通,定是早几天就已经知晓了此事吧!”
秦观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而后突然一笑,“我与谢珩之间或许有什么恩怨,但我与王爷你应该没什么恩怨吧?”
“王爷何以以此小人之意揣测于我?”
宁巳愠怒,“本王只是好奇问问罢了。”
秦观月轻笑一声,转身便要走,宁巳恼怒伸手去拦,忽听剑声出鞘,寒光掠过眼前,一把锋利短刃抵在自己跟前。
冷汗悄然落下,他怒视眼前玄衣少年,“你敢!”
萧声连眼皮也没抬一下,丝毫没有眼前人是大羲堂堂王爷的自觉。
宁巳心头怒意升起,身后的侍卫也抬起了手中剑。
忽然这时,秦观月抬手挪开了萧声的剑刃,缓缓走到宁巳跟前,“王爷该不会还在惦记着我记恨我算计王爷的事?”
宁巳脸色一僵。
“还是说……”
秦观月停在他跟前咫尺之处,轻声问,“王爷心里放不下我?”
宁巳脸色一变,被说破了心事的难堪毫无掩饰地呈现在脸上,一览无遗。
那侍卫一愣,像是无意中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般,连忙退后避开。
萧声这边却似是看惯了,只无趣地撇开了眸子。
秦观月见状轻笑一声,目露怜悯,“本以为太子是占了长子的便宜,现在看来你是真的,比起你来,他还算不错的。”
宁巳瞳孔一缩,秦观月的这句话像被一根针扎进了心里,又深入骨髓。
他握紧藏在衣袖里的手,冷冷问道,“你想说什么?”
秦观月扬起嘴角,神色轻慢,“我乃帝师,能让我下嫁者唯有帝王,区区王爷,我实在是看不上。”
“秦观月——”
宁巳抬头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从喉间挤出一声冷笑,突然朝她伸出手去。
萧声目光一凛,正要动手,忽然身后冲来一道月白身影。
“你想做什么?”
耳边一声愠怒的低喝,越闻天一手揽着秦观月的腰将人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死死钳着宁巳的手腕,平时温和的一张脸此刻阴鸷得吓人。
宁巳因他眼中的杀气而惊惧,又因秦观月被他乖乖揽在怀中的姿态而怒火中烧。
他冷哼一声,目光狠狠道,“本王与她的事,轮得到你一个质子来插手?滚!”
越闻天手上用力,握着他的手骨,看着他这位年轻的王爷脸色发白,眼里尽是嘲弄和阴冷,“你与她的事?就凭你?”
秦观月倒是没料到越闻天会过来,当即挣开了他的手,淡淡开口,“误会而已,二位住手吧。”
越闻天冷着脸松开手,宁巳立刻甩开他的手,退后一步,大喝一声,“给我将他拿下!”
“是!”随行侍卫立刻拔剑冲向越闻天。
匆匆赶来的何琳见状大惊,连忙道,“王爷不可!”
越闻天立刻要动手,却被秦观月拦住了,她看向身旁萧声,萧声自然会意。
萧声的身手对付这两个侍卫实在是大材小用,只是一息功夫,那侍卫便倒在了地上。
何琳吓得脸色苍白,见此才松了口气。
宁巳脸色难看到厉害,“白禅,你身在大羲为质,擅自行刺本王,射余难道是想造反吗?”
越闻天神色不变,“射余与大羲是盟友,不是臣属,况且,动手的不是我。”
他自然知道秦观月为何拦他,总不可能是心疼宁巳,必然是顾虑到自己现在还顶着白禅的身份。
“动手的是我,王爷不满的话,大可去帝师府,我就不奉陪了。”
秦观月说完也不管对方的脸色,转身就走。
越闻天看了何琳一眼,略一颔首,便也转身离开。
宁巳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般,从前他最讨厌越闻天,现在最讨厌的就是这个白禅。
何琳站在一旁看着,有些无措,“殿下……没受伤吧?”
宁巳压下眼中阴戾,转身看过去,“本王无事,多谢郡主关心。”
何琳看他脸色尚好,心里松了口气,“麟世子性情素来温和,方才怕是有所误会,才会冒犯王爷,还请王爷莫要怪罪。”
宁巳听到白禅的名号心头一阵厌恶,忽而又想起什么,似无意地问,“郡主似乎与白禅颇为熟识?”
何琳脸色掠过红晕,神色有些慌乱,“不算熟识,只是来帝师府遇见过几次罢了。”
她只顾解释,却没注意到宁巳听到这话时眼中一闪而过的阴冷。
“说来过几日便是百花宴了,郡主今年已有十六,想来父皇该给郡主赐婚了。”
宁巳说完便看见她脸上羞色一瞬间褪去,脸上带着强笑,继续道,“若是郡主有心仪人选,我这做哥哥的,可以代为说媒。”
何琳心中一喜,却还是矜持地回绝了,“多谢王爷,何琳不舍双亲,尚未想过此事。”
宁巳心中讽笑,面上却温和地点点头,“也好,如意郎君是该慢慢觅的,总归郡主身份尊贵,寻常男子是配不上的。”
何琳闻言心中一沉,咬了咬唇,又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往年百花宴上皆是新科状元,王公贵族,不知今年……射余麟世子可会出席?”
“这本王倒不知晓,不过白禅在天子祭上有救驾之功,应该是会出席的。”
“是吗?”
何琳面露喜色,谢过宁巳,转身告辞回府了。
宁巳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故而冷冷一笑,对身旁的侍卫道,“进宫。”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