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禾将泡好的瑞草魁端来,走到桌前朝着安妃娘娘简单的行礼后便退到谢绾妤身后。
瑞草魁从撇口杯盖边沿处窜出,飘来的淡淡幽香沁人心神。
安妃娘娘浅浅地呷一口茶,杯口处留下淡然可见的绛红,依稀难辨的唇印也残留在杯口边沿。她轻捻手帕,轻淡虚掩般地搽着唇角。
“把东西都抬过来,放着儿吧。”
谢绾妤有些惊慌,那大大小小的盒子、箱子也有好些个,越是瞧着这心便跳得越发厉害了些。
箱子落在她们面前。
安妃娘娘轻轻地扬了扬绢帕,“你们都先退下吧!本宫要同未来的燕王妃好好说些体己话。”
倾禾眼神难掩担忧,看了看身旁的锦舟姑姑,低下拽了拽锦舟姑姑的衣袖。
锦舟姑姑暗暗地拍了拍倾禾的手,算作一种宽慰。
众人“诺”了一声后,便有序地退出殿内,候在外头。
紫檀木桌角后靠近褐色着色的墙壁附近各有两个灯架,其上燃着白烛,谢绾妤静静坐在桌旁,白裘之下的右手捏揉着雪白色丝绸手帕,左手攥着拳头,掌心下满是冷汗。
烛火的光影落在谢绾妤身上,纤薄的身姿纵容只有三分娇,却也给人玉软花柔之感。肤莹白如嵌水,浅浅一笑便可见唇角那若隐若现的梨涡,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安妃娘娘的心里也是欢喜地赞叹眼前的女郎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啊!
安妃娘娘的目光从谢绾妤的身上落到地上那成堆的箱子上,“不打开看看本宫送的东西可否满意?”
谢绾妤仍旧是笑着,“娘娘送的自是好东西,绾妤必然是满意的。”
安妃娘娘起身,谢绾妤也紧跟其后,只见安妃娘娘将那盒她早就备好的盒子拿在手上,“你父亲才逝世不久,你同序儿的婚事也当是不能尽快举行。”
“这套广袖流仙裙整个京城中只本宫这一套。”
安妃娘娘款款走到谢绾妤面前,伸出手将那盒子放到谢绾妤的纤手上,“本宫且将它作为见面礼送于你。”
谢绾妤不敢接,却又不敢不接。
她仔仔细细地回忆着关于安妃娘娘的一切,却一点点映象也没有。
再想下去,大脑便只剩下一片空白,连断了线的记忆也没有办法拼凑了。
“娘娘,绾妤……谢过娘娘。”
谢绾妤话到唇边,卡了半天还是卡回去了吗双手接过娘娘手中的盒子,而后又行礼谢过安妃娘娘。
“序儿他生性寡言,最是不擅长坦露心迹,凡事都是闷在怀中,不肯与他人说。今后若是成婚了,你便是序儿的燕王妃了,本宫只希望你能多多宽慰他。”
灯光或许本就怜人,落在安妃娘娘瘦弱的背上,一片单薄的影子好似一张薄纸落在地上,只稍稍一门缝中窜来的风便可以将她吹了去。
“本宫还是头一次见序儿不顾一切也要娶一个女子为妻,想来自他是真心喜欢你。”
说到真心喜欢的时候,谢绾妤已经察觉到安妃娘娘沙哑拧巴的声调。
她跟在安妃娘娘的身后,随着安妃娘娘的步履走着,却不忍心踩到安妃娘娘的影子,时不时地便要绕着些许步子走。
“本宫,与陛下是年少时便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纵然如今已经过了十几载春秋,本宫却仍旧记得他曾踏月而来,只因本宫困于险境。”
安妃娘娘是带着过去仅存的关于万岁爷的那点故事回忆着,半带着甜,半带着伤。
“年少时的喜欢,女子是不易忘记的。”安妃娘娘忽而转过身来,逶迤在地的裙裾像是被微风吹起般飘散成一瞬间的小朵小朵的浪花,“本宫便是如此。”
那一刻,谢绾妤恍惚间好像瞧见了安妃娘娘眼里朦胧的星光,只是不那么真切。
“姜家少将军的事,本宫也略有耳闻。”
谢绾妤惊悸地躬身跪在水磨砖地上,她的头轻轻触地,惶惶开口,“娘娘,绾妤与姜公子不过是儿时的玩伴,彼此之间从未互生过情意啊。”
谢绾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从未爱过姜云起这样的话的,只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跪在地上的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人挖搅了一般痛。
她明目张胆地爱着爱姜云起的时候,只能是前世。
这一世,她的心里,有了更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