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家。
李云义脑袋里面没由来的冒出这么一个念头,马日磾的种种举措跟后世的资本嫩家挨也没什么差别,只是奴隶主敲骨吸髓更为明显。资本家的外套上还有几分能够糊弄蠢货的温情。
“果然资本是可以超过时间地点,出现在任何地方的。”李云义沉吟,见马日磾不明就里的样子,不再提及资本家。
“翁叔公现在就在邺城,不妨在邺城左近好好歇息一番。眼下一切只是铺垫。”
马日磾不明觉厉,虽不知道李云义在铺垫什么,却隐隐觉得有大事即将发生。这并非是预感,而是现实。李云义一贯如此,谋而后定,做事有章法,他肯定有大动作。
马日磾眸子当中多了一抹探究,却并未有心专研其中。他对自己未来的孙女婿不算了解,却知道雄主的特质,知道自己不要反驳李云义,只要在不危害自己利益的情况下顺心他的心意,就得获得源源不断的好处。
他并不知道纸质书籍只是开端,印刷术带来的知识成本锐减才是雪崩的开始。世家豪族凭借垄断知识,联姻建立起来的士族壁垒,已经面临崩溃。
每一次科技进步,都会有大量跟不上时代的人被淘汰。世家豪族当然不会在知识获取成本骤降后,立马被时代淘汰。
但不是所有世家子都极为聪慧,举孝廉的时代名气重过能力,有世家襄助,在愚蠢的世家子都能出仕当官。倘若能力不够,顶多不能爬上高位,仍旧能在县令郡守上面尸位素餐,鱼肉百姓,商业互吹其他家族的子嗣,缔结同盟。
马日磾并不知道,与书籍构成组合拳的考学才是真正的大杀器。心高气傲的世家子并不觉得考学有问题,他们只觉得题目太简单,随便一个废物都能跟自己跻身一处。
世家子们也不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时代即将结束。十年二十年之后,大量年轻没有世家背景的士人将参加考学,成为大汉官员,在地方上与旧权贵争权夺利。
以往一郡有郡望,现在十余家二十年内出过县令,郡守,名望地位相差无几。后来者想要分润权利,就得将前浪拍死。
同时,一郡多了十余家,二十家士人,也无法齐心对抗朝廷。
越大的行政单位,做决策的人越少,行政效率越高。西式民主最大的毛病就是政策不能长久,为了个人利益,可以出卖国家利益。
资本是没有国界的,政客也是没有国界的。
面对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李云义,马日磾就实话实说,就自己的一些担心说出来。毕竟是一家人,帮亲不帮理。
简单的对话交换信息之后,马日磾满意离开,留在李云义摸着下巴,倒是有些好奇印刷术这一个大杀器下的士人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态度。从现在的好人,变成大恶人?还是捏着鼻子继续说自己是好人。
有教无类可不是自己说的话,是孔子说的。这一说法无论是否出自孔子本心,对东汉末年来说,都是一个大杀器。
那可是孔夫子,他说的话,就是儒家箴言。哪怕东汉的儒家已经跟孔子的学说大相径庭,除了一个儒字之外,并无太多类似的地方。
脑袋里面想着即将发生的事情,李云义信步来到工坊。
明日一早南下,没有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却也是日夜兼程,用三五日时间跨过中原,直抵寿春。
再往前才是长江,才是战场前沿。
......
工坊忙忙碌碌,随着诸葛亮加入,马均长舒了一口气。他是创新型人才,无论什么东西都能整出一朵花,让人惊喜。但在惊喜之外,却是故步不前。
哪怕李云义创造规章制度,要求将记录每日发生的一切,总结经验。可这事儿没人会做,马均毫无经验。他天赋一流,觉得工匠需要的是灵感,只要一个灵感,什么都能搞出来。
许多东西他会做,却无法解释其中蕴含的道理。
诸葛亮的存在极大地改变了工坊现状,变得更规范。年纪更小,更稚嫩的诸葛村夫在工匠一道上面并不算多出众,但他却能够将工坊每日发生的大小事情一一记录下来。当夜若是完不成,便在工坊睡下,等到来日在言其他。
别的不说,但是这份007的工作态度,马均就自愧不如,索性将除了研发之外的一切庶务都交给了诸葛亮处理。整个工部,实际上的管理者是虚岁十八的诸葛亮。
在三公九卿,荀彧掌控的尚书台,内阁当中,这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景象,却是在工部出现。
建立不久,原本隶属于李云义亲自领导的工部,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实权人士。马均二十出头,诸葛亮不到二十。
这一年纪在盛世当中只能从县令一步步往上爬,但在乱世就能扶摇而上。
没有足够分量的人反对,马均跟诸葛亮的能力又能服众,一切都理所当然。
诸葛亮照例事多人忙,整日都在摸鱼的马均见到李云义,挠挠头道:“主公来的有些不巧,最近一段时间工坊正在改革,诸多匠造,重建的重心,都在洛阳,而非邺城。若非休沐,微臣此刻在洛阳。”
他被秦川烈日晒得黑不溜秋,直爽又精细,知道自己主公要什么。摸鱼并非是什么了不得事情,东莱邺城长安洛阳,位于大汉的四个匠造中心运行稳固,根本不需要太过操心。
研究按部就班,亟需的地方增加人员也没用。大汉没有成体系的科研,一切都在摸索,动作极慢。
许多突破依赖的都是个人能力,而非整个体系。
单论体系,大汉的匠造在这个时代位列前茅。但在李云义看来,仍旧不够。
农业是国家根本,商业是国家支柱。想要让国家强大,就得士农工商各司其职。大汉一贯都是士人为先,其他三类人都可以被当权者随意牺牲,没人在乎小民。
“改革,怎么改革?”
李云义跟他谈笑风生,都是老朋友,马均是什么人,不言而喻。这个人是做不出改革这类事情的的。
不由得,他想到了工部当中的不安份子,诸葛村夫。
“规范化,记录匠造,挑选人才,推行科技。最最最重要的还是齐公您说的数字。”
“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