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县失陷的消息飞一般的传遍大半个凉州。
山雨欲来风满楼，齐军大军压境的恐惧让韩遂无能狂怒。愤怒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韩遂身边的亲随部疑神疑鬼。
“主公，马将军回来了。”
马玩晚了消息一步回来，汉阳郡被齐军几乎完全占据，相邻的陇西却还在韩遂掌握当中。
在前哨收到战报的时候，马玩刚刚步入陇西。
“回家，他还有脸回来？”
韩天死了，马玩活着回来。一个是自己亲信侄子，一个是自己麾下摇摆不定的部将。
他捏紧拳头，半晌才缓缓松开，脸上也再度露出笑容：“马玩安然无恙，吾心甚慰。汝等还不速速起身，与我一道前去迎接马玩！”
韩遂皮笑肉不笑，人人都知道此刻韩遂处在暴怒的边缘，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接纳马玩。跟别人不一样，马玩兵败如山倒后没有倒戈，还回来了。
这一份忠诚很重要，在乱世当中值得重用。
“主公，此事不可。”
主簿赵昂拦住韩遂，他是在乱战之后被韩遂提拔上来的文士，对韩遂谈不上多忠诚，却会审视适度：“马将军连战连败，旁人不能脱身，为何马将军能够一直安然无恙。一次两次罢了，三次四次都如此，这凉州究竟是谁的凉州？”
韩遂目光阴沉，这一切他早就考虑到了，但不能明说。马玩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部将，归属自己统帅。某种意义上来说，马玩也是绝对不会投降齐公的那一类人。
可随着阿贵，凉州世家先后倒向李云义，他心中最后的防线也被击溃。
没有人会对自己忠心耿耿，一旦自己给不了他们更多东西，他们就会毫无顾忌的背叛自己。
这样想着，韩遂只是道：“此事你多虑了，马玩何等性情，遂比你了解得多。旁人会背叛自己，马玩绝对不会！”
“属下失言。”
赵昂闻言只是拱手，退后一步，嘴上说着失言，脸上却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马玩心中忐忑，他并不知道韩遂对自己的态度是否有所变化。时局艰难，连战连败也成了错事。他看得出来，许多人都想自己死。
眼下他已经开始后悔回到陇西，如果自己不回来的话，或许会好一点，至少不会面对死亡威胁。
早知道就跟梁兴一样，找一个地方躲着，看天下风云变色。
后悔，他悔的肠子都青了。
可有什么用？
“马玩连战连败，这一次只怕会被韩遂所杀，我等会被拉拢，与齐公死战。”杨秋低语，他旁若无人的直呼韩遂名讳，与身边人讨论军情。
他身侧，一个浓眉大眼，国字脸的将领闻言一笑：“杨将军放心，小人绝对不会被韩遂拉拢，此番作战，麾下一兵一卒，都唯杨将军马首是瞻。”
“不用如此，你我兄弟，此番应该同心协力共度时艰。若非那枹罕人，俺们此番也不至于非要袖手旁观。”
不提还好，一提杨秋就咬牙切齿。若非陇右多了一条鲶鱼，自己也不会将权利拱手相让。
......
“罪将拜见主公。”
正想着，韩遂率众出现。马玩见状，连忙拱手。
韩遂亲临，总归是好事。要是韩遂不愿意见自己，那铁定是完了。想到这里，马玩愈发热切，希望韩遂宽恕自己。
韩遂面沉如铁，并无任何暖意。他直直的看向马玩，见他惶恐的模样，倒也相信马玩现在不会背叛自己。
败军之将，已经没有资本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
“起身吧，齐军来势汹汹，我各部上下不能齐心，故而有今日大败。”
韩遂的话一出口，许多人立马色变。小军阀们浑身不自在，都知道韩遂这话是为了自己而来。马玩不过是被杀掉的鸡。
“此番枹罕宋建领兵一万，誓死效忠于遂，尔等如何看待此事。”
韩遂不给这些军头思考的权力，直接夺权。
他目光如刀，首先看到的人并非是其他人，而是败军之将马玩。他心知肚明，其他人都有所依仗，唯独马玩没有任何依仗，他要么听命，要么去死。
马玩见状，连忙叩首：“末将愿意誓死效忠主公，为主公驱使。”
你他娘的！
杨秋险些破口大骂，此番在陇右的军阀数目不少，但大多只有兵马数千，手中握兵上万的只有自己一人。
“末将愿意为主公驱使。”
杨秋呆滞，自己身边那位刚刚还要跟自己同生共死的“好兄弟”，现在已经叛变。
他娘的。他转念看向四周，只见不知何时，除了自己，在场众人，居然都跪下来。
不是说好同甘共苦的吗？
对啊，同甘共苦！
“末将杨秋愿意为主公效力，将齐军赶出凉州！”
“好得很。”
韩遂大笑，笑的很开心。别的不说，至少现在凉州内部已经整合完毕，军阀都与自己生死与共，世家豪族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齐公李云义。
只是马玩跟杨秋留不得。
他眼中杀意一闪而逝，杀人的心很快消弭。
这些事情以后才能做，现在还得拉拢人心。
“来人，杀牛宰羊，誓师！”
韩遂大手一挥，立马有随从照办。
前方战败不妨碍后方紧吃，越是困难的时候，就越要想办法激发士气，让军士同心协力，共度时艰。
“主公此举，凉州统一，齐军再来，也未必能胜。”赵昂对眼前韩遂刮目相看，借着枹罕宋建，马玩战败，玩这么一出，将凉州兵权攥在手中。这一手，的确漂亮。
别说是那些武夫，就是自己也没有好的办法应对。除了投降齐军之外，他看不出这些武夫有什么反击的手段。
万物都有好有坏，韩遂这样做固然提升了自己实力。可如此一来，韩遂跟李云义还以什么差别，跟随混都保全不了手中兵马，当不了军头，还不如投降李云义。
这样想着，赵昂露出一抹笑容，认真道：“陇右武威等地兵马强盛，不妨主公亲自指挥，奇袭金城，断齐军一臂之力。以冀县围城来看，齐军并无攻城之心，在凉州兵马更是不足对抗主公。”
“只要主公振臂一呼，齐军必定大败。”
他畅所直言，说的都是真的，前提是韩遂军能够做到。若是做不到，再好的谋划，也只是谋划，改变不了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