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什么？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马日磾腹诽不已，脸上却是笑容满满，面对李云义是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自己活了一辈子，除了年长之外，面对李云义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经学看似很牛逼，实际对于李云义这样对经学不屑一顾，有自己一套体系，世界观的人来说，啥也不是。
“在地理上面，大汉有关东关西之分，近些年来关东人才经济碾压关西。倒不是关西不行，而是关东太大，整个函谷关以东，人口数千万，关西之地人口不过数百万。两相对比，相差巨大。”
李云义侃侃而谈，没有刻意鄙夷关西，而是说的大实话。
关东关西之分是秦朝就有的，那个时候天下四分五裂，被秦始皇统一之后，再度分裂。自始至终，关西秦地之人都能统一天下。不过第一次是秦始皇带领他们，第二次是汉高祖。
自那个时候开始，关西人便在朝堂上面占据高位，倒不是关系很牛逼。而是秦朝汉朝发家之地就在关西，最好的资源在关西，培养出来的人才也都是关西人。
随着王莽篡汉，关西人口锐减，光武帝迁都洛阳导致东汉一朝关东出相，关西出将。
关西从大汉的中枢变成边陲之后，立马变成包袱，这谁受到了？
跟后世一样，大汉的威胁仍旧在北方跟西北方。只不过大汉面对的是羌人跟鲜卑人。
“想要让关西之地再度繁盛，除了耕地必须掌握在百姓手中之外，更为重要的是河西走廊，丝绸之路。只有商道繁荣，才能让关西再度富庶，繁荣起来。”
甭管后世海贸多牛逼，内陆贸易仍旧是贸易当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不是所有国家都有海岸线，放着能做的生意不做，只做海贸不符合李云义发展雍州凉州的本意。
“羌乱持续百年，大汉失去西域，无法开展丝绸之路，与西方诸多国家产生联系。云义想要重开西域，从新发展丝绸之路，不知道翁叔公意下如何？”
“如何？自然是齐公所言，老朽立刻就去办！”马日磾总算来了兴趣，相比官职，这才是让家族更加长久的好手段。
有什么比关西之地快速繁荣起来更重要的？马家是扶风郡望，扶风拉胯，马家就不值一提。扶风经济繁荣，人口众多，马家声望也能提高不少。
两者是相辅相成的，而非世家非要压榨百姓，才能做人上人。
这个年代，世家子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是人上人了。
“只是此事颇为不易，还需要从长计议。”高兴之后，马日磾开始思索这里面的种种困难，一时间有些后悔答应的太快。
“翁叔公所言倒是老成之言，主公不妨放慢脚步，一步步去做。”
荀攸随后开口，他同样不赞成立刻将西域纳入大汉的统治范围当中，将他们变成大汗的一部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现在大汉根本没有那么强的力量可以投送到数千里之外的西域开疆拓土，与鲜卑人，西域诸国争锋。
“不易？”李云义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公达有所不知，西域诸国只是开始，跟他们未必要开战，只需要贸易往来，武装护送。谁敢对我大汉商队下手，在灭其国家也不迟。何况除了西域之外，凉州的羌人氐人，羌塘部落，也是我大汉贸易对象。”
鲸吞是不可能鲸吞的，至少这两年不行。还得缓缓，过三五年一战而定，再跟贵霜帝国好好聊聊也来得及。
战争不是主流，与其争夺中亚，还不如从东南亚开始征服。海运的优势足以弥补后勤，也能够支撑大规模的军队远赴海外。
同等兵力，陆路运输花费的资源是海运的数倍。
强盛如同大唐，也没有大规模在西域投送兵力，以大齐的实力而言，想要掌控西域，很容易。想要在中亚扩张，就得直面贵霜帝国。
不打仗，只做生意不好吗？
因而他就没有在西域主动掀起一场大战的想法，除非西域被自己开发出来，成为一个粮仓，能够供给一支大军翻越帕米尔高原，横扫中亚。
不过也就是想想而已，中亚贫瘠，根本没有足够资源。还不如翻越喀喇昆仑山口，杀穿恒河。
“齐公，单单贸易想要让诸多部落臣服，只怕不易。”马日磾提醒，凉州纷乱根本还在于官吏狡诈，贪得无厌。其次才是羌人野心家作祟。
他久在扶风，对羌人非常了解，马腾能够成为凉州领袖的根本原因，还是他姓马。也知道除了鲜卑人之外的草原民族跟大汉关系其实都不错。
要么是大汉的狗，要么跟大汉一直都有贸易。唯独鲜卑人自从檀石槐之后，跟大汉关系十分紧张，相互之间数次交锋，大汉基本全输。
“翁叔公不必担心，晚辈有把握让凉州安定下来。”
李云义闻言后只是一笑，他也很了解羌人的境地，跟大汉打了一百年，年青一代不是在战场，就是在上战场的路上。
这样的生活无法持久，迟早会结束。
在其他人看来，羌人作乱是民族矛盾，实际上还是阶级矛盾。大汉官吏压榨百姓手段层出不穷，敲骨吸髓都是赞美。
大汉内部有诸多民变，黄巾之乱只是其中之一。
羌人作乱也大多是源自于此，其次才是有心人的煽动。
说到底，老百姓只想过好日子，他们才不会关心统治者是谁，谁能捍卫自己的利益，谁就是自己效忠的对象。
大汉无法统治边疆的根本原因还是无力摧毁部落制度，无法限制官员贪腐，才会有连绵不绝的骚乱出现。
单单看大明改土归流，生怕地方上的土司不反叛，一旦反叛，立马大军杀来，将叛军土地变成州县，不在归属于土司。
大汉也有同样的做法，道，属国都是治理边疆少数民族的行政单位。
好大的口气。
在屏风后面，站立许久的马妍略带不忿，明明自己爷爷好心劝诫，李云义却是听也不听，似乎只有他说的话才是对的一样。
这让她心中郁郁，自嘲一笑：“管我什么事儿？女人还能做甚？”
罢了罢了，还是听天由命，让做主的人决定一切。
她心中泛苦，听着李云义的高谈阔论，愈发觉得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