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无比的深夜被这一声呼喊惊醒，旁的人不知道。赵屯长是幽州人，在北地被鲜卑人乌桓人打了半辈子的交道，对这一声分外熟悉。
他顾不得震惊，一把拖着身边的弟兄，将其拉着往前冲。
“别傻愣着，把人带回去。”
张绣这才点头，跟了上去。
赵屯长说着，从背后取下一张强弓，张弓搭箭，便朝着冒出声音的地方射了一箭。
单说城外的鲜卑人，他们日夜巡守，人人都知道在这里呆不长久。无他，大汉都熬不住，最后荒废。
之后两千年，都没有再度出现在历史当中的鸡鹿塞，被废弃的原因就是缺水。屠申泽不断变小，朝着荒漠化奔去。
鲜卑人不懂那么多大道理，他们只知道屠申泽越来越干旱，水也越来越少。
城内还好一点，屠申泽至少还有一点水。城外就惨了，黄沙草原相邻，即便是秋天，草甸子里面的溪流一两天就会被生生喝干，再度断绝。
这不是三五个人，而是五万鲜卑骑兵，数十万牛羊战马。
随着一声呼喊，骨头打磨制成骨哨被吹响，短暂凄厉的骨哨刚刚传到鲜卑人的营寨，便有牛角号被吹响。
一时间角号连营，叫灯火先后亮了起来。
鲜卑人与齐军赵屯长对立，箭矢不断的飞射而来。
双方都敏锐地发现对方的目的正是城外的尸体。
“我拦住他们，你们快快回去。”
张绣舔舔嘴唇，提着手中长枪猛地冲了过去，他是贾诩的定心石，出城太过冒险，必须有一个人能够力挽狂澜。
这个人如果是吕布，那是豪赌。将吕布换成张绣正好。
前者是大军统帅，张绣只是无名小卒。
“张军侯。”赵屯长想要将其揪回来，却晚了一步。张绣一人一枪，杀入夜色当中。
两军相距不远，张绣疾走数十步，便近了那一支鲜卑人斥候的身，当长枪刺入鲜卑人的胸膛，他们才猛地发现，齐军已经杀到了自己的跟前。
“死。”
张绣露出一口白牙，他对城外战死的齐军并无任何感情。并非他冷漠，而是长安死的人千千万万，已经让他麻木不仁。
“齐军。”
呼喊声戛然而止，数名鲜卑人先后死在的张绣手中。鲜血喷涌而出，鲜血的主人只够疾呼一声，便倒在地上。
或远或近的鲜卑人没有隐蔽身影，他们点燃火把，朝着鸡鹿塞压来。
张绣举目远眺，只见前后都有鲜卑人身影，心中拔凉拔凉。
他娘的，不就是出城抢回几具尸体，至于埋伏这么多人吗？
“咻咻咻！”
箭矢飞射而来，此处惨叫声便是做好的指引，不需要火把，一支支利箭就知道自己的目标究竟在什么地方。
鲜卑人直扑而来，那么说明，城外的士卒再度陷入绝境当中。
“温侯，放箭吧。”
贾诩深深叹了口气，他比吕布多了一层心思，想法已经不单单在城外，还在鸡鹿塞上面。此时此刻，夜战极难，攻城更是不易。可保不齐城外的鲜卑人会冒险攻城，趁着夜色来一波。
成与不成倒是再其次，关键是要站出来，打一仗。
“只要鲜卑人还未攻城，那就得按兵不动。”吕布铁青着脸，不开口则以，一开口说的话，谁都说不出半个不字，只能点头应诺，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他才话音落下，城墙下面便有了响动，有人在满天的风声喊杀声当中呼喊。
“将军，俺们回来了。”
又过了数息，有人拽绳子，城内的人立马将绳子往上拉。
不多时，绳子到头，没了呼吸的士卒先一步上了城墙。活着的倒是人人都在下面。
再度放下绳子，城外的人这才进来。
“怎么还少二个？出去十一个，怎么就回来九个？”
贾诩一问，军士们才吞吞吐吐的将赵屯长跟张绣留下阻拦鲜卑人的消息吐露出来。
“倒是两个爷们。”吕布脸上难得有了笑容，看着城外游动的火龙，也多了几分关切。
“可惜某家不在城外，不然定要与他们在乱军当中杀到鲜卑人的胆寒。”
“放哨箭。”
“什么？”
“温侯，卑职以为当下重中之重，是放哨箭，指引张军侯，赵屯长向北突围而去。北面一路向东，多得是能够翻过长城的地方，再不济去并州。”
贾诩置身在火把底下，脸颊被火焰照的通红，心情更是无比复杂。他本以为让张绣出城，也算一个机会。不曾想张绣居然跟赵屯长留下阻敌！
两个疯子！
“好。”
吕布硬硬的回应，这也是一个办法。
他不等军士，自己张弓搭箭，将哨箭射出。
刹那间，尖锐的哨子向北而去。
张绣还在愣神的时候，赵屯长已经反应过来：“向北，温侯想要俺们向北走。”
“向北不是死定了？”
“有马有枪，去哪儿都不会死。”
赵屯长如同着了魔似的，咧嘴一笑：“到哪儿都是碰碰运气，与其等死，还不如向北拼一拼。俺也想回家，回鸡鹿塞。那里才是俺们大汉的地盘，才是齐公治下。这塞外荒凉的很，死在这里，他不划算。”
“对，不能死在这里，太不划算了。”
张绣咬咬牙，抽身一箭射杀背后的鲜卑人，这才骑着鲜卑人的战马，向北奔去。
鲜卑人见状，纷纷追赶而来，不多时便有七八人被射落马下。
张绣也好，赵屯长也罢，都是军中精锐，一手在军中排行前百不成问题。此外他们身上还着铁甲，纵然对射，也丝毫不惧。
在任何时候，甲胄完备，武器精良，都是活下来的关键。
鲜卑人看着前面的两骑，不断追赶，却又发现只要谁离得近了，谁就得死。
一阵厮杀下来，那两名汉人骑士消失在地平线上，向东去了。
留在原地的鲜卑人搜寻到了天明，也再也不见任何一个齐军尸体。倒是鸡鹿塞外，有零零散散的七八十具尸体。
其中不乏是翻越汉长城，进入关内的鲜卑人斥候。也有部分是野战当中死于箭矢，厮杀的游骑。
两军交锋，大战还未开始，便已经人人彻夜无眠。
城墙上的人睡不着，城外的人也睡不着。
熬到天明，再也不见鲜卑人出没。吕布睁开的眼皮，已经微微眯着，即将入眠的时候，贾诩的声音响起。
“温侯，鲜卑人撤军了！”